周天福听见柳絮儿的脚步声,眼珠转了转,蹭着身子躺下。
柳絮把铜盆放到一个矮凳上,拧出帛布,朝炕上唤了声,“小爷,擦把脸”
周天福佯作没听见,动也不动,柳絮就知道他故意刁难,明明他的手是好的,却让她侍候。
柳絮拿着温热的帛布,比量下,周天福头朝外,脚朝里,有点不便,她爬上炕,蹲在他身侧,仔细为他擦脸,周天福本来闭着眼,当他擦到脖子时,突然睁开,眼睛邪邪的往她领口里看,由于她低着身子,领口低垂,露出一小截细腻的脖颈,柳絮儿白了他一眼,抹了两把,就收手,直起腰。
下地把帛布沾湿,浸润,拧干,复又爬到炕里,预备给他擦脚。
刚要掀开被子,周天福冷声道:“放着,你出去,我自己来”
柳絮就等他这句话,忙爬下炕,撂下帛布,出去。
周天福不想她看见残疾的身体,盲目的自尊,或说自卑。
过一会,周天福便喊她进去,柳絮把水倒在门前,放好恭桶,吹熄烛火,掩门,出去。
走到堂屋,东间屋里,周兴俩口子说话声,周大娘已经回来了。
赵妈端着盆子从东屋出来,对着西间努努嘴,小声道;“睡下了”
柳絮和赵妈拾掇利落,在西厢房那间小屋躺下,赵妈一躺下,一会便传来鼾声,柳絮儿这一日乏了,刚睡着,就被赵妈呼噜声吵醒。
正是子时,窗棂外黑沉沉的,柳絮睡不着,想自己跟周天福早晚要圆房,这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愁绪郁结,倏忽想起那厮,暗悔当初若不得罪他,怎么说也算是老乡,他也能照顾一二。
恍惚迷糊一会,天就蒙蒙亮,柳絮起身,深秋,早起寒凉,她抄手,把各屋里的恭桶倒了。
周家早饭吃的早,周兴俩口子侍候主子勤谨,要在主子未起身,就过吴府。
周兴俩口子吃了早饭,就上去了。
走时,周兴家的对柳絮道:“福哥说什么你别逆着他,哄他高兴,秋天燥,等一两日你去药铺按方子抓几副补身子的汤药,你煎给他喝”
柳絮答应声,就进去西间,看看炕几上,馒头剩下半个,粥喝了一碗,问一声,“爷要不要添粥?”
周天福丧着脸道;“看我不方便,劝我喝粥,安的什么心思,当我不晓得”
好心没好报,柳絮儿三两下捡干净桌子。
周家的早饭,主食大多是白面馒头和稀粥,周家三口吃完,剩下五六个馒头,赵婆子粗壮,一气吃了两个,又掰开半个,沾着菜汤吃了。
柳絮慢腾腾的故意磨蹭,看赵婆子吃完,抹嘴出去院子里,忙摊开手帕包了两个,藏在怀里,把那半个馒头几口吃完。
她早寻摸好了,后院有个柴垛,平常用柴禾都是前院堆着的,她趁赵婆子不背,溜去后院,悄悄走到柴垛跟前,左右没人,动作极快地把手帕包的两个馒头,塞在柴垛里,天冷,馒头放几日也不坏,周兴家的不是说过两日让她去药铺抓草药,趁机给三个孩子带回去。
像无事人似的回到前院,赵婆子挎着篮子正往外走,看见她道:“我正找你,我去一趟菜市场,主子昨儿说想吃鱼,头晌鱼刚打回来,新鲜,过了中午,就不像晨起活蹦乱跳的了”
“妈妈,这附近有菜市场吗?”
“这附近没有,得走三条街,那有个大的农集,活鱼活虾多,都是东湖里的鱼,肉嫩细发,口感好,不像河沟里养的有土腥味。”
柳絮儿暗想,赵婆子买菜能让自己去就好了,可惜这是个有油水的差事,赵婆子不大可能让给自己,买菜手头活泛,多一抿子,少一抿子看不出来,抽条多报,很有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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