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缜密的再去细想,又觉得林沉衍这番话说得也不是不无破绽,揽光深深看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人,心头涌动着复杂难明的情绪。这一点点异样才刚露出了萌动,她脸色一沉,就立即压制了下去。
林沉衍不知是否稍微的换动了一下位置,发出了一点轻响,他似乎是在单手撑着自己的头,姿态悠闲的看着揽光。隔了片刻,才声调平和的说道:“你要说的这些东西我又何尝不知道……想了想,恐怕只能说是……”
言到此处,林沉衍刻意停顿了下来,语气又带着轻快的笑意了起来,“恐怕是天要借我之手来亡宁沽南了!”
这掷地有声的话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自负,好像早已经是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揽光听得他这样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她的手指在白羽上又重新抚摸了一遍,思量妥当了才轻轻的开口道:“宁沽南……恐怕不会就此罢休……”此时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惆怅,好似面前艰难险阻,满地荆棘,叫他们再难以朝着前面走一步。
今日这东西到了他们手中,林沉衍又是光明正大的动用此物出现在溏纶部族中,消息一旦传开到京都宁沽南的耳中……只怕会掀起的远非一场简单的血雨腥风可以比拟的。
这样想着,揽光不觉更加用尽气力去握着手中的那一根白羽。浑身上下多有种的不能遏制的沸腾,叫她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轻轻的颤动着。像是气急攻心,到了极致反而不能去隐忍,逼得人从身体深处都发出了不安份的叫嚣鸣动。
“好了……”林沉衍轻喟一声,忽然抬手覆在了揽光的手背上,温柔的裹着她沁凉的手,温声说道:“这事情……不至于让宁沽南沉不住气的。”
揽光微微一愣,雪白的脸上都带着一股不确定的闪烁。她的心中分明厌憎着宁沽南的所作所为,分明不愿屈膝在他的面前唯命是从,眼前更是恨毒了他竟然做出勾结外族蛮夷的事情来。
可到底,这几年的光景下来,她见惯了宁沽南的手段,更是清楚明白在那一张温雅的脸孔之下掩藏的是何种凶戾残酷的本性。若是此时……宁沽南提前对她和裴衾下手了怎么会?
想到这,揽光呼吸一滞,连带着脸上的气血也全都消失了。她的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重重的捶在了床沿上。而她整个人坐在那,也越发叫人觉得单薄得如同山间雾霭,清风一吹就要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你太鲁莽了!”她猛然回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剜着林沉衍的方向。那一双近乎黑褐色的眼眸中燃放着熊熊烈火,而烈火之下又好像藏着一碰就要崩塌的绝望。揽光不知自己的声音中也已经是沾染了深深的恐惧,她微微地颤抖,又继续道:“你可曾想过……他要是现在撕开脸怎么办?”
她每每多说上一句,就愈发觉得自己将要被那种完全不能承受的后果所淹没。
“衾——儿——还——在——皇——宫!”
揽光周身恶寒,轻细的声音阴惨惨的,好比是从地狱中传出的如同鬼魅一样的声音。而这其中的诸多恼恨和怨意又都是冲着林沉衍而去的。她面上带着杀气腾腾的怒气,几乎这一瞬就要将林沉衍掐死才好。
而她的那一双手,也真的就要凑到了林沉衍的脖颈上。这一刻的揽光看起来就如同是魔怔了一样,再没有之前那样的克制。
林沉衍脸色依旧是先前那副轻慢的神情,好似这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还未等到脖颈上的力道大到窒息,他淡淡说道:“你是想要自己死?还是小皇帝死?”
这话毫无预兆的扔了过来,逼得揽光手上的力道像是泄了气一样,而就是在这一瞬间的时候,林沉衍不过一手,就已经是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握在了自己掌心中。
揽光失去了支撑,身子下顿,也重重的跌在了林沉衍的身上。她遭此一招,面上更是散发出了一股子冷意,毫无温度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林沉衍牵扯起一边的唇角,轻轻的哼笑了一声。“明月公主,沉衍问你,你是想要自己死?还是想要小皇帝死?”
这问题,如一块石子骤然投入到了揽光某处从未有过如此波澜的心境中。她直直的看着在自己的面前的这个人,眉宇间青灰一片,神色黯淡,但更加像是镀上了一层凶悍。她看着林沉衍,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字的说道:“我们都不能死!”裴衾尚且年幼,而他又受到了宁沽南的蛊惑,若是自己一死,将来他也必定难逃一死。
得了她这样的回答,林沉衍仿佛是早已经料到了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展唇一笑道:“那我今日在城口若不是拿出这羽毛,你想想你现在可一定能平安身处此处?”
揽光一时没有声响,只是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面上携带着山雨欲来之势。她虽然惯来在面上显露出凶戾的恶相,可这也都不过是在无人可依靠之时强撑出来的罢了。到了这一刻,她心中到底是有多少心烦意乱也唯独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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