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屋的餐厅位于一楼的一角,那里装饰着高高的雕花天花板和古色古香的壁画。十人坐的实木餐桌上,雕刻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餐桌旁边摆着花架,这些花架同壁炉上的大花瓶里一样,都插满了新鲜的花卉。透过挂着黄色窗帘的落地窗,花园里的景色一览无遗。因为高纬度地区特有的白昼现象,即使是在晚上七点,室外仍然一片明亮,花园里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晚餐桌上,瓦西里坐在主位,我和浩洋并排坐在他的旁边。
克瑞斯在她的英国侍女的陪同下来到餐桌边。那瘦高个儿的英国侍女将一个厚厚的垫子放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克瑞思才欠起屁股坐了上去。
我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了能够保持与我的视线水平,以便在气势上先打个平手。
“真奇怪,瓦夏,你居然让她的保镖跟我们同桌吃饭。”克瑞斯刚一落座,就看着浩洋对她的哥哥抱怨起来。
“他不是保镖,他是我的表弟。”我说。
“你好,我叫浩洋。”坐在我身边的浩洋很有涵养的对克瑞斯笑笑。
克瑞斯眨眨眼,说:“老天,这张桌子上居然有一半是中国人,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待在英国了,反正那里也快被中国人占领了。”
我抬眼看看她,耐着性子保持沉默。
侍者陆陆续续将食物端上桌。我注意到他们放在克瑞斯面前的是沙拉、土豆泥和蔬菜汤,而给我们其他人端上来的却是煎羊排。
原来她是素食主义者,我这样想。
我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抬头咀嚼的时候,却发现克瑞斯正用一双幽怨的眼睛在看着我。
“怎么了?”我咽下嘴里的羊肉问她。
“你知道在你吃这道菜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克瑞思皱着眉头问我。
“发生了什么?”我不解地反问她。
“一只六个月大的小羊羔被先杀后煎了!”克瑞斯说:“它原本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有爱它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现在,它却为了填饱你的胃而惨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哀婉,就像我嘴里嚼的是她英年早逝的朋友一样。
“哎呀,听你这么说,我……”我难过地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羊肉,说道:“我觉得更有食欲了!”说完,我挥动刀子切下第二块羊肉,用叉子叉了送到嘴里,闭上眼睛很享受地咀嚼着:“恩,味道不错!”
克瑞斯用看冷血杀手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低下头神情忿忿地吃了一口沙拉。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说:“你应该有读过大学吧?”
“当然,事实上,我现在正在攻读硕士学位。”我语带自豪地回答她。
克瑞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么说,你的年纪比瓦夏大?”
“没错啊,我比他大两岁。”
克瑞斯扭头看向瓦西里:“瓦夏,你另类的审美情趣我可以理解……”她瞄了我一眼,然后语带讥讽地说:“可你怎么能找一个比自己还老的女人做女友呢?”
“这有什么问题?”瓦西里不快地抬起头来,说道:“她很漂亮,又聪明……”
“聪明?哈!什么时候开始由愚蠢的人来评判谁是聪明人了?”克瑞斯说。
我听见“叮铃”两声脆响,是瓦西里不耐烦地丢下了他的刀叉。他靠在椅背上,很无语地看了看克瑞斯,然后对维克多说了一句什么,又转头看着我,说:“晴,我们到我房间去吃吧。”
我摇摇头,断然拒绝道:“不,我要留下,你自便。”
没有顺从他的提议,这让瓦西里有些不解。他看着我,发现我神情很是坚决,便也只好无奈地起身,独自离开了。维克多赶忙让仆人端着他的食物跟着他。
我看着瓦西里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喃喃说道,说:“你们两个……真的是亲兄妹么?”
“你在怀疑什么?”克瑞斯吃了一口沙拉,翻着眼睛看我,说:“虽然瓦夏和我的智商水平相差甚远,但你应该听说过遗传多样性规律吧。”
我点点头,然后倾身向前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没怀疑什么,亲爱的克瑞思。但针对你刚才的问题,我想替自己说两句。统计调查表明:俄罗斯男性的平均寿命是62.8岁,而我们中国女人的平均寿命是77.4岁,如果从这个角度倒推计算的话,我其实比瓦西里还要年轻个十几岁。”
“哼,什么倒推计算,这根本是瞎胡扯,我猜你这老女人的硕士专业大概是……诡辩学吧。”
“不,我的硕士专业是管理科学。”
“管理科学?管理也能被称之为科学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世界上只有一门科学,那就是物理学,至于其他学科么……”克瑞斯耸耸肩,“就跟集邮差不多。”
“哦?是吗,可即便是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也无法绕开‘管理’这门学科。就算他不需要管理别人,他也需要管理自己。看看爱因斯坦因为缺乏自我管理而干的那些事儿吧,他要是不把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花在乱搞上的话,我们早就能用时光机玩穿越了。”
克瑞斯被我的话抢白得愣住了,她挖了一勺土豆泥放在嘴里,转着眼珠想了想说:“我曾经获得过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银奖。你得过什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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