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的视线缓缓一转,又开口问道:“这个扣子,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孩子们被杀死后,尸体堆积在郊外的乱葬岗,他们打算一把火把所有的证据都消灭干净。公子打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便带着我们一起溜去了乱葬岗,想要......”
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用毫无温度的眼神看了看陆相,才又继续道:“公子带着我们一起去了乱葬岗,想要捡回令公子的尸体,但那些守卫一直没有离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只能一直在旁边等着。后来越烧越大,公子发现令公子的身体被压在较为底下,他怕若是再耽搁下去火就要烧到他了。公子一急之下,他便干脆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溜到了大火旁边,从那些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去拽令公子的身体。”
许是感受到了陆相的悲恸,他又停了下来,似乎在努力地组织语言,想要解释些什么:“当时的火很大,公子年纪又小,方才四岁,实在没有太大的力气,费了半天劲儿才拽出这一颗袖口,而他自己也被烫坏了许多皮肉。”
“呵呵......”陆相听着听着,嘴角溢出了一声笑,却是冰冷的讽刺,黑衣人便马上顿住,再不多言。
“难怪他的手肘上有一片烧伤的痕迹,纵然用了生肌膏和上好的祛疤药却也一直没能好全,原来是那时候得来的......但何必呢。”年迈的丞相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他眉眼低垂,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悲伤。“我自认这许多年来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当年的事情。我从未怪过他,我不会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他人头上。再者,我也很感谢他在我们陆家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务上为我出谋划策,全心全意为我们做事。”
黑衣人赞同的点了点头,接口道:“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一直将您视作父亲来敬仰爱戴。当年的事情他一直感激在心。不敢忘记。故这次的事情,希望丞相能够站在公子这边,帮公子一把。”
“帮?如何帮?!”陆相眉头紧拧:“只要不触犯我的原则。便是要我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但这事情哪里是说帮就能帮的,这关乎着的是天下百姓......”
陆相激动道,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但他还没说完,就被仇刃插了嘴:“陆相切莫再与我说这些空话了。以天下之事为己任什么的,对我仇刃来说,可算是对牛弹琴。我仇刃这么多年来,活着的唯一的动力。就是杀了那个狗皇帝,为我段家上下三十五口天报仇雪恨。什么天下百姓的福祉,都是狗屁。我相信公子若是做了大宋皇帝,能够比现在这位好上千千万万倍!”
仇刃咬牙切齿道。面露凶光,顿了顿,他又收起了扭曲的表情,冷着一张脸瞟了一眼陆相继续道:“丞相也切莫多言,这战已经避免不了了,您所谓的天下在狗皇帝的治理下究竟变得怎么样,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可不擅长做说客,我只负责代公子转达他需要我转达的。陆相,您是要站在哪边?如若您定要坚持所谓的道德仁义,那公子也不勉强您,只希望您能够置身事外,毕竟公子不想和陆家成为敌人......但这事情若真要追究起来,呵、狗皇帝才是名不正言不顺,最败坏纲伦的那个人,不是么?”
陆相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他藏在宽大袖摆之中的手却默默攥成了拳头,似在隐忍。
“陆相,相信您也想帮公子一把的吧,亲手杀了狗皇帝,为您的孩子......报仇。”仇刃轻声说道,陆相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刹那间面上褪去了血色。
他默默地敛眉起身,作了一揖,就要告退。临了,又道:“我和公子等您三日,若是丞相想通了,便让人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系上红丝带,我便能知晓丞相的心意了。丞相聪慧过人,我想您肯定不会让我等太久的。告辞!”
话语一落,他便转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陆相抬眼看去,才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仇刃的身影似乎还在窗外,又似乎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陆相摇了摇头,手又轻轻抚上包着绸缎的盒子,叹一口气,都是罪孽啊。
仇刃哪里不像一个说客?他简直是最好的说客,句句直击他的内心,都快要将这个高大笔挺的老人说得流下泪来。
翌日,仇刃的身影出现在相府的围墙上,遥遥一望,只见红色的丝带绑在枯萎的梧桐树上,显得格外的刺眼醒目。他心下了然,纵身飞远了去,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公子要紧。
解决了陆相这关,就该让陆相去说服傅将军了,这一步一棋,公子走得实在辛苦。
若狭被叶琛关着,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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