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辩解完,晏傅天紧抿着薄唇,眸光沉沉的看着她淡定如斯的神色,似乎在思考她的话,也似乎无言以对。
他没出声,不代表其他人能接受楚雨凉的解释,至少宇文娴清不会接受,从五公主身上抬起头,眸光含恨的瞪着楚雨凉,“贤王妃,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平日里都不见的东西,为何五公主会突然遇上?
楚雨凉摊手,“娘娘,你如此质问,我也没法,总不能让我去把那大蟒蛇找出来吧?就算要找它出来问罪,我先说明,我是不敢去寻找的,要去你们去。”
宇文娴清突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不甘心的指着她对晏傅天诉状,“皇上,您瞧她,堂堂的贤王妃就是如此态度对我们!她不仅没把臣妾放在眼中,连您都没放在眼中!”
楚雨凉瞬间拉长了脸,“皇后娘娘,麻烦你说话客气些,别张着一张嘴就胡乱诬陷别人!我若是要推卸责任,就不会到宫里来向你们解释,我若是没把皇上放在眼中,就不会跪在这里!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难道还能怨我没解释清楚?说我没把皇上放在眼中,你自己看看,在场的人有谁比你更嚣张?皇上乃明君,是非对错自会辨别,你如此干涉他的定断,难道你觉得皇上是傻子、事事都要听从别人的意见?”
好在宇文娴清用面纱遮住了脸,才没让她满脸的狰狞暴露,不过那双美目带着狠厉,依旧难掩狰狞。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诉苦不成,反被楚雨凉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她心肝俱裂,就恨不得把楚雨凉拖出去剥皮抽骨了。
也不怪她激动得忘了形象,如今皇上对贤王偏袒有加,对太子越发冷漠,对她这个皇后,更是许久都不予理睬,自从她被刺客毁了容貌之后,可以说她的凤鸾宫都快成冷宫了,皇上几乎都不去她那里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对付同贤王有关的人,她哪可能轻易放过机会?更何况,自己的宝贝公主的确是受了伤、现在都还未苏醒了,身为母后,她自然要替女儿讨要说法。加害皇子公主,要是换做一般人,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纵然她楚雨凉有楚云洲和贤王撑腰,公主在楚府出事,这是无法狡辩的事实,他们楚府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就在她正要出声斥驳楚雨凉时,晏傅天突然朝她冷声喝道,“够了!皇后,看看你此般摸样,还有母仪天下之态吗?”
宇文娴清到嘴的话顷刻间咔在喉咙里,狰狞的美目突然间露出一抹惶恐之色,“皇上,臣妾……”
晏傅天抬手打断她的声音,紧绷的龙颜带着怒气,“五公主不过就是受了惊吓而已,连御医都说并无大碍,你还揪着问罪,看看你现在的摸样,那些端庄和气度呢?”
面对他的严厉而无情的责骂,宇文娴清美目中瞬间溢出眼泪,这般当众被训,让她羞愤难堪,比扇了她一耳光还让她难以接受。
而这番责骂也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想着自己的失态、再看晏傅天厌恶而无情的神色,她除了惶恐不安外,也有些懊悔。回过神来,她突然朝晏傅天跪了下去,眼泪汹涌而出,“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因为五公主受伤太过心急而已……”
晏傅天没听她解释,冷眼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之后,突然朝楚雨凉沉声道,“贤王妃,随朕去御书房!”
楚雨凉眉头挑了一下。对宇文娴清忏悔的样子,她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唇。见晏傅天愤袖离开,她也没迟疑,赶紧从地上起身跟了出去。
再次庆幸她进了宫,若对五公主受伤之事不闻不问,说不定这会儿皇上已经派人去楚府问罪了。
宇文娴清自认为能咬他们一口,这些好了,没咬到她反而自己丢了尊严。瞧着皇上嫌弃她的劲儿,看来她最近日子过得不大好啊。
他们一走,寝宫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见宇文娴清还跪在地上,元雪琪赶紧爬到她身边欲将她搀扶起来,“母后,地上凉,您快起来。”
谁知宇文娴清非但没领情,还猛的将她一把推开,指着她怒道,“没用的东西,你给本宫滚出去!”
元雪琪咬着唇,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眼中全是委屈的泪水,“母后……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看好五公主……”
宇文娴清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朝地上跪着的宫女厉声下令,“来人,太子妃保护公主不利,将她拖出去杖刑二十!”
元雪琪睁大眼,惊恐的望着她,倒在地上的身子突然颤栗起来,“母后……”
可惜宇文娴清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在她眼中,这个儿媳除了家世好一些外,其他一无是处。特别是在刚才,贤王妃那般伶牙俐齿、数次反唇相驳,可身为她的儿媳,这太子妃却傻愣在一旁,不出力就罢了,还形同外人看着她受辱,这让她如何能不怒?
说楚家嫡女是废物,这元家嫡女才是真正的废物!她要有楚雨凉一般伶牙利嘴,她这个皇后也不至于被皇上羞辱得如此彻底!
而就在宫女将元雪琪拉出寝宫,床上晕迷的五公主终于醒了过来。
“母后……”看着华丽的环境,晏欣彤委屈的朝宇文娴清唤道。
“彤儿,你醒了!”听到女儿的声音,宇文娴清这才从地上起身,赶紧走过去坐上床头,又是摸女儿的脸又是不停的哭泣,“彤儿,你受惊了。”
“母后。”晏欣彤这才回忆起发生过的事,莫名的抖了一下身子,然后朝宇文娴清扑去,惊恐的哭诉道,“母后,吓死儿臣了……呜呜呜……好大的蛇……”
宇文娴清将她紧紧抱着,不停的拍着她颤栗的身子,“彤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想起那骇人的一幕,晏欣彤还心有余惊,根本就冷静不下来,“母后,儿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母后,儿臣好怕啊……”
宇文娴清心疼得也跟着她掉泪,“不怕不怕……那蛇已经被杀了……以后它再也不会吓我的彤儿了……”
母女抱头痛哭,谁都没法冷静下来。
直到哭累了,晏欣彤的哭声才稍微小了一些,不过抱着宇文娴清不敢松手。
对女儿的遭遇,宇文娴清尽管没亲眼见到,但一想到有碗口那么粗的蛇,她自己都胆颤心惊,自然体会得到女儿的害怕。
差不多哄了两刻钟,晏欣彤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看着寝宫里就她们母女俩,晏欣彤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问道,“母后,皇嫂呢?”
宇文娴清突然变了脸,“别提那个废物!”
晏欣彤不解的望着她,“母后,皇嫂怎么了?”
宇文娴清恨道,“那没用的东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她居然说自己不知情!”
晏欣彤红肿的双眼中也突然带上了几分憎恶,“不知情?她居然说不知情?哼!我看她分明就是在说谎!”
宇文娴清听出一丝端倪,不由得追问道,“彤儿,你是何意?难道太子妃有何问题?”
“哼!”晏欣彤哼道,“母后,你是没看到皇嫂同贤王妃在一起时的摸样,那副讨好的样子,比对你我都好!我让她带我去楚府,她一去就同贤王妃闲话家常,亲热得不得了!”
“还有这样的事?”宇文娴清惊讶不已,同时也气愤不已,“这废物,居然敢吃里扒外?她是想作死么?”
晏欣彤眯起了美目,“我看她是觉得跟着我们无望了,所以才想投靠贤王妃。这女人面上装得无害,这心眼可真不少。堂堂的太子妃居然低三下四的对人说话,要说她心中没鬼,谁信?母后,您是不知道,我今早提议让她带我去楚府,她连想都没多想、问也没多问就同意了,您说,这难道没古怪?我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站在我这边替我讨要公道,她居然说不知情,这女人,说不定她同贤王妃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宇文娴清更是又惊又怒,儿媳和女儿之间,她当然相信女儿说的。想到儿媳口口声声说不知情的样子,她也是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觉得女儿说的有些道理。
“这个贱人,要是她真敢背叛我们,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
楚雨凉随着晏傅天到了御书房。
看着晏傅天坐上龙椅,她直着腰不卑不吭的站在下方,不知道他把自己带来的目的,只能等着他先开口。
“贤王妃,你欠了朕一个人情。”坐上龙椅的晏傅天严肃的看着她,突然开口。
只不过这一开口说出的话让楚雨凉有掀房顶的冲动,对上那双没有多少温度的眼睛,她佯装不解,“皇上,恕雨凉愚昧,不知道何时欠了您人情?”
晏傅天冷声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即便只是意外受伤,但也是发生在楚府,而你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皇后要治你的罪,你难辞其咎,朕大义不偏袒爱女、怨赦你无罪,难道你不该欠朕一个人情?”
楚雨凉脸色瞬间都变紫了,没有发火的力气,只是严重的鄙视,“皇上,如此强加人情在我身上,不过得太过了吗?”
晏傅天不怒反笑,“你应该谢朕、而不是指责朕。”
看着他唇角得意的笑,楚雨凉眯了眯眼,“皇上有何事需要我去做的尽管开口就是!”
晏傅天眼中露出一抹赞赏,龙颜似乎都没那么严肃冷漠了,“贤王妃果真聪慧,难怪贤王为了你敢同朕翻脸。其实朕也没过分的要求,不过就是希望贤王能带着你和孩子多进宫陪陪朕罢了。”
对他的褒赞,楚雨凉没放在心上,只是对他的要求表示嘲讽,“带着孩子进宫?敢问皇上,您这次准备了多少个弃婴欲换我的两个孩子?”
“你!”晏傅天骤然变脸,看着楚雨凉眼中的嘲讽,他随即怒道,“那都是皇后所为,朕也是事后才知情!”
“皇上,你撇得可真干净。”楚雨凉冷笑。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无耻也是他们家。这一家人,从老到少,除了她家那个以外,就没一个不无情、无耻的。
当初,是谁抛弃儿子不闻不问的?当初,是谁冷漠对待孙儿孙女的?
如今态度大转,不仅对儿子宠爱有加,还做出一副不见儿子和孙子就难受得活不下去的样子,不得不说,皇帝就是不一般,逼格都装得比常人高大上。
如此‘有情有义、爱子爱孙’的皇帝,估计世间难寻第二个。
晏傅天黑着脸坐在龙椅上,除了用冷眼凌厉的瞪她外,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了。
楚雨凉也不想再刺激他,把他激怒估计今日她回不了家门,于是耸了耸肩,缓和了说话的语气,“皇上,不是我不答应您,而是我不一定做得到。王爷那人的性子说好也好、说坏也坏,他有何想法也并非是我能干涉的,您要多见他,除了我帮您当说客外,您自己也得拿出些诚意来。至于我家宝儿和贝儿嘛……他们还年幼,听不懂我的话,我也不能强迫进宫啊。”
晏傅天磨牙,只觉得自己一肚子都是火气,可偏偏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眼前的女人尖牙利嘴,他早就见识过了。要不是看在贤王偏宠她,此刻他真想治她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让她帮个忙而已,居然反过来把他羞辱了一番。以前的那些事,难道就不能揭过去?非要揪着不放、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犯过的错,骂他无情,难道他们就很大义?
真是气死他了!
说来说去都是骂他曾经冷落了贤王,又不给他弥补的机会,难道这也是他的错?
。。。。。。
走出御书房,看到伫立在外面的高大身影,楚雨凉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走上前,“怎么,怕我受欺负?”
“嗯。”晏鸿煊也没否认。将她突然拥在怀中,不打算放开的样子。
“我没事。”知道他担心自己,楚雨凉反手抱上他腰身,在他怀中笑道。
“嗯。”晏鸿煊收紧了手臂,眸光沉冷的望向御书房的大门。她若有事,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夫妻俩走出宫门,径直回了楚府。
两人刚进府,就见张海在大门内等着他们,楚云洲让他们回去后就去找他。
去了书房,楚雨凉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当然,她自觉的隐瞒了大蟒蛇的来历。不是怕楚云洲害怕,而是怕这事走漏会让人对紫弦产生恐慌和排斥。
听女儿说完,楚云洲沉着脸压根就不信,“府中竟有如此危险之物,为何为父从未见过?”
楚雨凉耸肩,“我怎么知道?”
楚云洲神色复杂,似乎陷入深思中。
楚雨凉暗中朝身旁的男人眨了眨眼,夫妻俩极有默契的勾了勾唇,见楚云洲为大蟒蛇纠结,楚雨凉笑着道,“爹,这应该是好事才对,你想那么多做何?”
楚云洲抬眼瞪她,“这般危险之物在我们府中出现,随时都有伤人的可能,何来的好事?”
楚雨凉鄙视他,“爹,亏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连这种事都不懂。古人云,蛇乃灵物,也是先祖之化身。你也知道王菱香和五公主之间有密谋,那五公主一来我们府中就被蛇咬,可见是咱们楚家的祖先显灵了,这是在帮你对付坏人呢,难道不是好事吗?”
楚云洲皱眉,“真是这样?哪个古人说的,为何为父不曾听过?“
楚雨凉翻白眼,“亏你还是一品将军,居然如此才疏学浅,丢人。”
楚云洲突然拉长了脸,正要开口训人,楚雨凉拉着晏鸿煊的手就往外走,嘴里还气呼呼的说道,“爷,我们回去,别理这老头儿。我都差点忘了这老头儿惹了我生气呢!我不跟他说话,你也不许跟他说话,以后宝儿和贝儿也都不许跟他说话。反正他又要当爹了,肯定不会再重视我们,以后见着他我们都要绕远些。看他能养多少白眼狼出来!”
晏鸿煊随着她跨出书房门槛,肩膀一抖一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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