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璋皱眉,此箭来势凶猛,猝不及防间,他待要躲避,却是已经来不及,当机立断,仓促间不知从那里掏出一物,堪堪掷了出去。秦峥只见那物黑而大,利箭射中,只听得空中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随后,利箭落地,地上有脆片落地的哗啦之声。
秦峥低首望过去时,却见父亲留下的那个砂锅,已经碎成了碎片,再也不复见了。
高璋望着那砂锅的冷目有些微失落之意,他嘲讽地笑了下:“我帮你保留了这么许久,如今恰毁在你自己手中,也好。”
高璋解下背上长剑,抬手望向秦峥,眸中些微失落、眷恋、无奈,一切情绪仿佛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冷厉和杀意。
他盯着秦峥,以着森寒的语气道:“秦峥,我说过,我原和你是一样的人。宁愿负天下人,不愿负你。可是我更不能负我自己。”
话音落时,凛冽杀气毕现,冷锐的长剑对准了秦峥。
秦峥冷笑:“好,今日你我既然遭遇再此,我愿代夫与你一战,认赌服输,你便杀了我我也说不得什么。只是你却要告诉我,严嵩到底带我孩儿去了哪来?”
她垂眸,低声道:“我若是死,也能死得瞑目。”
高璋见秦峥言语中有颓意,冷眸扫过地上半身是血的路放,心知此处偏僻,便是山下大渊护卫赶来,也未必能救他们及时,况且他们投鼠忌器,并不敢轻易上山。此时此刻,这一对夫妻,路放已是半死,秦峥便是英武,也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终究难以从自己手中逃脱。
当下高璋干脆冷道:“今日不管你们是生是死,你们的儿子都要死。我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严嵩已不在这山上,至于他逃往哪里,我也不知。”
秦峥想着自己的绽儿,心间不由剧痛,还不知道那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严嵩抢了绽儿会如何折磨呢,当下喉头微甜,竟自有一点血溢出。
秦峥强自忍下,带着恨意的眸望着高璋,切齿道:“好,既如此,那我便先杀你高璋,再去救我的绽儿!”
可是她话刚说完时,却听到背后一个平淡而坚定的声音道:“秦峥,你让开,我来对付他。”
高璋原本已将秦峥视作自己囊中之物,此时忽听的这话,骤然转目,却见适才倒在血泊之中仿若垂死的路放,竟然堪堪站了起来,并且站得笔挺若松。
他带着满身血腥之气,手中提着一把薄剑,脸上有苍白之色,可是黑眸却是沉着笃定。
高璋见此,剑眉微皱。
路放缓慢地走到了秦峥身边,与秦峥并肩而立,可以看得出,他其实走得艰难,不过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路放握紧了手中剑,黑眸如狼,紧盯着不远处的高璋。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对秦峥说的。
“你下山,这里交给我。”他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在秦峥的记忆里,路放这个外面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以及后来登上九五之尊的天子,从来都是对自己顺从有加,很少以着这么坚硬的语气命令自己。
此时的秦峥,侧目凝视着本应该摇摇欲坠的路放,咬唇,却是无言。
如果他可以打败高璋,或者说可以撑着在援兵到来之前不被高璋杀死,那么她会义无反顾地迅速下山,去救他们的儿子路绽。
可是如果说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去救路绽,而以血肉之躯逞强去抵挡高璋,那么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于是在这么一刻,秦峥发现自己需要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现在的路放,到底是强弩之末,还是说本就另有计较。
高璋的剑气逼人。
高璋原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秦峥扫向路放的那一眼,电石火光的一瞬间,四目交汇。
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男人仿佛从认识开始,就让她觉得安心。
当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仿佛就可以成为一道背后的景线,低调而平淡。可是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能让你觉得可以去倚靠,可以去相信——
可以去偎依。
于是在这么一刻,秦峥收起了长弓,准备离开。
在她转身要离去的那一霎那,她以着几乎耳语的声音道:“假如你死了,我真得会在后宫养三千壮丁。”
说完这个,她翻身去上马,就要下山去。
高璋见此,长身一跃,剑光凛冽,就要将她拦下。
可是适才行动间极为缓慢的路放,却仿佛陡然爆发的一道闪电,就那么拦在了高璋的面前。
高璋审视着眼前半身是血的路放,阴声道:“你真得要找死?”
路放剑尖微挑,冷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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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骑马狂奔,待刚奔出一里开外,便遇到了一名大渊侍卫,当下忙命他速回去报讯,二皇子已不在此山中,高璋尽可诛之!那名侍卫匆忙做出暗号,于是一瞬间,慕容楠安排的探子便在各处涌出,赶往此处。
秦峥回首只望了一眼,便毅然离开,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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