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升平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霎时间天旋地转,全身冰冷,几乎一头栽倒,伏在地上几乎支持不住。
众弟子中,只有焦长真脸色虽然发白,但还镇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发蒙。尚无忌失声道:“开玩笑吧?”
玄思真人的目光冷冷扫过,虽然一言不发,但哪有半分玩笑之意。
无忌兀自无法相信,道:“有这样的事?”被焦长真瞪了一眼,这才沉默。
升平只觉得满口腥咸的铁锈味,一阵阵头晕目眩,之前哭过,现在反而哭不出来,眼角干涸的像骄阳烤过的焦土。胳膊无力支持身体,手指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抠住砖石,想要将自己嵌在观星殿的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噗地一声,把卡在喉咙里的血吐尽,咬牙道:“弟子……情愿一死。求恩师开恩……赐死。”
玄思真人起身,道:“要死出去死,死之前离开天心派。”说着转身离位。
尚无忌突然上前一步,噗通跪倒:“师父,求您三思,咱们门中的人怎么能赶出去?这不是……从来没有的事么?请您开恩。”说着重重叩首。
他一开口,沉寂的场面被打破,玉伽罗和玉婆娑跟着跪倒,玉伽罗道:“是啊。恩师,师弟纵然这一次犯下大错,也是无心的。他年纪还小,您重重的罚他一顿,叫他知道错也好,不要赶他出去吧。”
玉婆娑接着道:“是啊。他平时表现很好,尊师友爱,勤奋刻苦,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只是错了一次,真的不至于赶出去。”
焦长真本来沉默,见大家都求情,道:“恩师,小师弟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您也是一直喜爱他的。看在大家的面上,看在师弟一向的表现面上,请您再考虑一下。”
玄思真人面无表情,一路走出,仿佛升平也好,其余弟子也好,都是路边的沙砾,不值一提。众弟子虽然有心跟上去,甚至拦住他求情,但在师父积威之下,谁敢多行一步?
倘若平时,江升平是敢过去的,因为他本是最亲近的那一个。拦住师父不说,就是拉着师父的衣服撒娇的事也曾做过,只是现在也不可能了。
以后永远也不可能了。
玄思真人走到殿门口,突然回身一指,升平一震,腰间一条丝绦顿时断开,一枚小小的玉牌悬在空中。
那是天心派弟子的身份证明,每个弟子入门,由师尊亲手赐下,融了一滴本命精血在其中,一经戴上,至死不离。
升平的目光跟着玉牌往上飞起,眼中却是迷惘,但手已经微微颤抖。
砰——
上好的白玉在空中化为齑粉。
本命玉牌,碎!
噗,升平一口血喷了出来,干涸已久的眼眶终于有水珠落下,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玄思真人转身,这回指向殿外。
天斗观前的一面石碑,突然大放光芒。
那是河图碑。
天心派的弟子不立名册,唯一的记载就在河图碑上,只有掌门有权利查看。
这时,河图碑的虚影浮现,放大了百倍,庞大的石碑如一座山壁,山壁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从上到下,一行行的金字,一个个的名字,从天心派七位老祖,到六十四代七位弟子,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然而,刺啦一声。
最后一行字,闪烁了一下,归于湮灭。
从此,江升平的名字,不在碑上了。
河图碑名单,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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