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笑眯眯的点头:“老爷说的对,反正咱们没有损失,更何况蔡彰也在,说不定咱们还能再开个铺子走皇商的路子呢。”
薛镇世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问刘氏:“人呢,现在在何处?”
“在外院呢,由大嫂和泰哥儿陪坐着,他们一个孩子一个女人能聊什么,老爷过去正好撑了场子,再适时的留他们在府里用个膳。”又想到了什么,“上一次海运不是有两株半人高的珊瑚吗,一会儿都送了。”
薛镇世有些犹豫,不等他说话,这边刘氏已经推着他往里间走:“妾身服侍您换身衣裳。”薛镇世没有再反对,咕哝道,“我原本还想着,等这一批货年前一到咱们把账结清了,以后就不做了,我这心里整天七上八下的担心。”
“怎么了?”刘氏手下的动作一顿,“可是武威堂又狮子大开口了?”
薛镇世丧气的道:“他们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我心里不踏实,那可是六十万两银子,我现在就怕见到大哥,就怕他要和我拿钱我没的给他!”
“就是因为这样,咱们才要去和锦乡侯打交道。”刘氏劝着他,可想到银子她也心虚,原本家里还剩一些,可是她悉数拿回去借给娘家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让方氏从榕树巷进年货,那个铺子早就在她的名下,方氏最近除了冬至和年货还有府里年底的衣裳打赏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让榕树巷送年货,她等于左手的钱进了右手,能周转一下。
可是王代柄的事情一闹,这事儿又要费一番心思。
可尽管心里没底,刘氏也不会让薛镇世看出来,她笑着道:“再说,就算大哥要钱,他一次顶了天也只能支两万两,咱们这点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薛镇世看着胸有成竹的刘氏,原本动摇的心思也渐渐踏实下来,他笑着道:“还是你有魄力。”说着抖了抖肚子,“我这就去大嫂那边,无论如何都要把徐鄂留下来。”
刘氏掩面而笑,目送薛镇世出门。
刘氏也没心思吃饭,吃了几块点心又翻了一会儿账册,终是坐不住亲自去厨房,王妈妈正指挥者灶上的婆子忙碌,见刘氏过来忙回道:“奴婢打听清楚,徐三爷最爱喝醉三秋,菜的话以粤菜为主,并不算讲究,蔡五爷倒是讲究一些,不过也难不倒咱们。”
“好,好!”刘氏笑起来,“一会儿等人过来咱们就开席。”
王妈妈说着扶着刘氏的手出了厨房,刘氏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让你找人盯着青岚苑,可有什么动静?”
“方表小姐每日不是在房里做绣活写字,就是去正房陪大太太说话,除此之外没发现什么异常。”王妈妈又道,“倒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忙的很,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刘氏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暂时让人盯着她,只要她不闹事,就暂时不动她以后有用。”说着顿了顿又道,“陆妈妈那边你想个法子,留着她在方氏身边早晚会坏事。”
王妈妈一心想为儿子报仇,想了想笑道:“王妈妈家里有个瘸腿儿子,去年刚买了个媳妇回去,那媳妇能干的很,还长的很俊俏,就是人不大安分,不像是头次成亲的人。”
“哦?”刘氏有点惊讶,“陆妈妈怎么娶这样的人回来做儿媳。”
王妈妈就嘲讽的笑了起来,和刘氏道:“您是没见过她那儿子,又瘸又丑的,听说像极了他老子,就是买个媳妇回来不看牢了人家宁死都不肯和他过日子,如今这一个能不争不吵,就是谢天谢地了。”
刘氏听说过,王妈妈的男人还是当年临安时方老太太指的人,就是为了给方明莲难堪,给她自小服侍的大丫头指了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那方老太太她是没见过,不过也是个手段过人的,不然怎么逼的方氏兄妹俩有家不能回。
“你看着办吧。”刘氏只在意结果,“只要方氏那边消停点就成。”
王妈妈笑着应是,两个人回了房里,刚坐下那边薛镇世就气呼呼的跑了回来,刘氏兴冲冲的迎了上去:“你怎么先回来了,人呢,来了没有?”
“来什么来!”薛镇世气的一把将刘氏推开,“走了!”咚的一声在炕沿坐了下来。
刘氏冷不丁被他掀的倒了好几步,要不是王妈妈扶着她只怕跌在地上。
“你发什么疯。”刘氏当即沉了脸,“到底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回来冲着我发什么脾气。”
她不说还好,说了薛镇世更来气,怒道:“就是你撺掇着让我去,也不打听清楚大嫂是什么意思,我过去屁股还没坐热,大嫂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端茶送客了,蔡彰和徐鄂也不是小家子出来的,哪里坐的住当即就翻脸走了,留了我一个人在那里进退不是,脸都丢光了。”
“大嫂?”刘氏想不通,“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脸了,你可打听清楚了?”
薛镇世甩着袖子,不耐烦的道:“我没心思打听,你要打听你去打听。”说完咕咚咕咚灌了杯茶,拂袖站起来,“我出去喝酒,没事别喊我回来。”
刘氏望着薛镇世的背影,气了个倒仰。
“奴婢去打听看看。”王妈妈扶着刘氏坐下来,“您消消气,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王妈妈说着就拐了出去,过了约莫两刻钟她小跑着回来,就看见地上的一地的碎瓷片,刘氏怒着道:“是他没用反而怪到我头上来,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刘氏骂薛镇世,王妈妈可不敢接话,就给她顺着气,过了一刻刘氏才想起来问:“怎么样,打听到了没有,方氏又发的什么疯?”
“奴婢问了,说是原本好好的,大太太虽不热情可也会寒暄几句,可没过一会儿牡丹阁的一个什么花魁来了,大冬天的露半个胸脯的倚在侧门口卖笑说要找人,周总管不敢将人请进来,就问她找谁,她说找徐三爷,接他去喝酒。”
刘氏也愣住了:“那什么花魁怎么知道徐鄂在咱们府上?”一顿又道,“就算在咱们府上,可方氏也不该这么翻脸吧,把人轰走不就成了。”
“谁说不是。”王妈妈也显得很气愤,“大太太这也太没有分寸了,再说,二老爷都去了,笑着说要留两位爷在府里用饭,她就是赶人也该问二老爷一声才是,大老爷不在家二老爷就是当家的人,就这么把人赶走了,让二老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刘氏气的不行,又想到王代柄被打的事,冷笑着道:“真是不能惯,越惯她越是不将他们二房当回事。”
“太太。”王妈妈冷声道,“依奴婢看,大太太这段日子不对头,做事我们越来越难控制,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左思右想就觉得这问题还是出在咱们自己身上。”
刘氏一愣,面露不悦的道:“我们有什么问题,她要钱咱们给钱,她想当家作主咱们给她当家作主,我们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供她几年?”
“就是当家作主。”王妈妈轻声道,“府里的开销都是您和二爷赚回来的,却要把银子给她长房花,这供着养着没落着半点好处,人家还当应该的,像是咱们欠她似的,依奴婢看,您赚回来的钱就该您支配,这府里的中馈还得拿回来。”
刘氏还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一来府里的中馈虽在方氏手里,可大事小事方氏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她定夺,二来,刘氏向来节省也花不掉多少钱,她也不想让外人觉得她目无尊卑,把长嫂挤开她一个弟媳主持中馈,所以她也就乐的做甩手掌柜,反正不管府里什么事她都会知道,所有的事都在她掌控之中。
如今王妈妈这么一说,真是提醒了她,这连着几件事方氏都好像翅膀硬了的小鸟,不但自己做主不知会她,还会反过头来打她的人。
这要是以后都这样,谁还会将二房放在眼里,最重要的,她以前想用钱就挪,就是因为方氏从来不管这些,账面她想这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用费心思……
方氏在一点一点变化,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
总之,这变化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你说的也对。”刘氏赞同的点头,“这两年咱们还要在一起住,我不如把所有的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用钱支钱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等他们走个两年的海运,赚的盆满钵满再一脚把他们踢开,神不知鬼不觉的,她握着王妈妈的手,笑着道,“得亏有你提醒我,不让我又平白生了一场闲气。”
王妈妈就笑了起来:“是太太心思缜密,奴婢不过想不明白提一提,反倒是您给奴婢解惑了。”说着,眼睛一转吩咐道,“让高银跑一趟,把家里的事和大老爷说一声。”
“还是太太想周到。”王妈妈奉承着,外头隔着帘子,厨房里的管事来回事,“太太,席面做好了,是摆在这里还是送去外院的花厅里头。”婆子说完,过了一刻她以为二太太没有听见,还想再说一遍,忽然就听到里头一阵怒喝,“滚!”
婆子吓破了胆子,什么也不敢再问,连滚带爬的走了。
长房这边,方氏气的躺在了软榻上,和陆妈妈说道:“……他们哪是来赔礼道歉,分明就是给我们难堪,让人把东西悉数送回去,我们攀不上他们。”
“您消消气。”陆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鄂也欺人太甚了,竟然把那种女人引到他们家门口来,当他们薛府是什么人家,两位老爷也就罢了,可府里还有少爷小姐没有定亲,这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说亲,陆妈妈心里转了一通,叹了口气,“不过,二老爷那边您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奴婢刚才看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自早上开始方氏心里就一直闷的慌,又是薛思琪胡言乱语,又是薛潋受伤,现在又惹出这件事出来,她哪里还有力气去和薛镇世打个招呼:“一家人,他总会理解我的心情,再说,我也不是没有分寸,换做弟妹她只怕比我做的还要果断。”
这话陆妈妈可不赞同,二老爷什么性子她可清楚的很,他会过去肯定是二太太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二太太让二老爷过去是为什么,锦乡侯和济宁侯虽是勋贵,可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大老爷是两榜出身正经仕官,可他们是吃皇粮的荫恩,没有交集素来也不怎么来往的。
难道是因为武威侯的缘故?可武威侯不是和济宁侯府走动的嘛,至于锦乡侯因为太后的缘故在京城只和几家通家之好走动,倒是不容易攀交情……
难不成是武威侯有什么事想求锦乡侯,所以二太太想借此机会搭上徐鄂?!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这些陆妈妈不能和方氏说,就是说了方氏也不会信。
“倒是宋大人和祝大人。”方氏颇有些遗憾,“原是留他们用膳的,没想到那两个浑人竟然来了,实在太失礼了,希望季行能好好赔个罪才是,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薛家目中无人,攀龙附凤。”
“有大少爷陪着您就放心吧。”陆妈妈给方氏倒了杯茶,又给方氏揉着额头,“大老爷那边要不要派个人去说一声?”
方氏轻轻嗯了一声:“你派个人去说一声吧。”
陆妈妈应了:“您要不要先用了午膳再歇,不然亏了身子。”
方氏没有再说话,似是睡着了。
幼清回了青岚苑,绿珠瘫倒在椅子上,脸色煞白,采芩迎了过来问道:“怎么这副样子,你和小姐干什么去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话落,她又开了门吩咐小瑜打热水进来。
等服侍幼清梳洗,两个人换了衣裳,绿珠才心有余悸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现在的腿都是软的。”
“你们!”采芩惊愕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陪着姑太太去一趟外院,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她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问起,语无伦次的道,“那宋大人会不会说出去?还有牡丹阁的花魁,小姐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要是被姑太太知道您还晓得那种地方,定然要说您的。”
幼清就想到了刚才云淡风轻站在她面前的宋弈。
索性大家都不相干,随便他怎么想吧。
至于牡丹阁的花魁,徐鄂是他的顾主,顾主有请莫说只是出门露个脸接他,就是到衙门口去等,她也会去的,这些女子在烟花场上出入,练就的不单是虏获男人的本事,胆色也是不小的。
“等会儿再说。”绿珠揉着肚子,推着采芩,“我跑了几个来回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小姐肯定也饿了,你快弄点吃的来。”
采芩看绿珠这副样子气的笑起来:“菜还温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吃。”说着和小瑜两个人将饭菜端上来,主仆三人坐下来吃饭,绿珠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碗终于舒坦的靠在椅背上,道,“还是吃饱了心里舒坦。”
幼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牡丹阁可真是大。”绿珠绘声绘色的说着,“大中午的里面就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不敢进去,在路上拉了个人给他几个铜板让他给我传的话,然后我就在路边等,那花魁架子大的很,我等了一刻钟才看到她摇摇摆摆的出来,又怕冷又怕风的钻进轿子里。”说着扒着幼清的胳膊,“小姐为什么不让蔡五爷和徐三爷在家里?姑太太这么把人赶出去了,要是他们觉得落了面子嫉恨咱们怎么办?!”
“不会。”幼清放了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徐三爷没那心思手段,至于蔡五爷嘛……”他若真的有目的,就不可能为这点事就半途而废,自然还会再来周旋。
绿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想起来问问幼清怎么知道徐三爷没有心思手段!
“我们上午不在,家里没什么事吧?”幼清端了茶,小瑜进来收拾碗筷,采芩等小瑜收拾好出去,才低声道,“您让奴婢留意外面后,奴婢今儿早上故意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果然就看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在咱们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瞧着有点面生,不像是常在府里走动的。”
“让全婆子留心着就成,别让人进咱们房里来。”幼清说着又问道,“你说二太太把二老爷请回来了,二太太还吩咐厨房备了席面?”
绿珠懵懂的点点头,回道:“二老爷刚到那边花厅,姑太太就得了花魁来的消息当即沉脸端茶送客。”她说着笑了起来,“二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还是二少爷扶着他出来的。”
幼清冷笑了笑,刘氏果然还是和上一辈子一样,听到锦乡侯就心思活络的很,想尽办法贴上去!
“你去二房转一圈,看看二老爷在不在家?!”幼清吩咐完,忽然就听到临着炕的窗户忽然咚咚咚响了几声,主仆三人俱是一愣,随即又听到咚咚咚三响……
这窗户后面就是青岚苑的倒座,不过因为她院子里人少,几个下人都住在前头,几间倒座都是放的杂物,过了倒座隔着两条抄手游廊就是周文茵的院子。
“小姐。”采芩和绿珠严阵以待,“您别怕,我们出去看看。”
幼清拉住采芩:“把窗户打开。”说着微顿,窗户上又连着响了三声,采芩也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脱了鞋爬到炕上拉开插销推开了窗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采芩压着声音惊呼道,“路大哥?!”又回头对幼清道,“小姐,是路大勇来了。”
“知道了。”幼清由绿珠扶着也上了炕,半跪在窗户旁边探头出去,就看见高高的窗沿下缩蹲在墙根里的路大勇,路大勇一看到她就急着道,“小人回去没找到您,小姐没有惊着吧?”
幼清摇摇头回道:“我没事,你早点把钟大的尸体送回去,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小姐放心,小人已经打点好了。”路大勇晃了晃手里的碎银票,意思是告诉幼清,有钱万事能成,幼清松了一口气失笑,路大勇又道,“小人明天就去查小姐吩咐的第二件事,这两日可能都不在府中,小姐若是有事就让采芩去马房在第三个马槽里塞三块石子就成,小人就会过来找您。”又指了指对面,“……翻墙进来,从外罩院一路绕过来很方便,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你小心。”路大勇办事不单有章法,还很机灵会随机应变,她很放心。
路大勇点了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那小人告退。”说完猫着腰沿着墙根半爬着到围墙,身体忽然一跃轻盈的攀在围墙边上,转眼功夫人已经跳到了对面。
采芩松了一口气,赶忙关上窗户,唏嘘道:“他胆子可真大!”
下午幼清在房里歇了一会儿,采芩从二房回来,说起二老爷:“……一回来就发了一通脾气,转身就出去喝酒去了。”
姑母将徐鄂赶走坏了他们的好事,两个人定然会气的不轻。
依刘氏的心气,这事儿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她会怎么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幼清去智袖院请安,陆妈妈红着眼睛说和她说方氏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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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存稿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都裸更了,往后更新时间到4~5点钟之间,如果有像今天这样很早码好的,我也会速度更新上来的…。
另外,关于月票,有存货就给我吧,如果有幸上了月票榜,不管哪个月不管第几名我都会加更以表谢意。
立此题外话为证,绝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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