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善后这件事,汪家的大家长在这里,几个儿子也在,倒是可行,只是谢家,因侯爷并没有在场,似乎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但谢建扬坐下了,对谢建岳说:“二弟也坐,咱们事情并不多,趁着这会儿齐全,把事情说明白了吧。”
汪太医掂量了一番,知道自己家如今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叶少放下那句话来,其实就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了,想要强硬不认肯定行不通,倒不如放低了姿态,只管求饶,两家到底是多年亲戚,也是常来往的。
这会儿听谢建扬这样一说,便忙道:“说的是,唉,说起来,我们家实在是对不住你们,连我也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竟然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来,全是我们家的不是。”
一边的大儿媳妇眼色伶俐,连忙笑道:“都这个时辰了,姨母并表哥只怕还没用饭呢,不如移驾到小花厅了略用一点儿,再慢慢说话也使得。”
这里地上还有两个犯了事的人呢,只怕人家看着都上火,当然最好是换个地方说话,也好把两人带去救治。
谢建扬略沉吟了一下,便道:“不用这样麻烦了,我也没有多的话,三弟妹是我们家的人,回去再处置,就只老太太并令郎谋害我们家的人,还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任是汪家再亲热的叫着表哥,谢建扬也只客气的称呼老太太了,显然是不认这个亲戚的意思。
没想到汪太医还没说话呢,张太夫人却道:“这会儿说什么,你父亲也不在,谁做主呢?我们很该先回去商量一个章程,明日再说才是正理。”
是的,听到叶少钧的那句话,知道自己家占了上风,张太夫人又扬眉吐气起来了。
谢建扬不温不火的道:“父亲与母亲若是有什么要与汪大人说的,明日再说自也使得,我只说我的话罢了。”
“你这是什么话!”张太夫人呵斥道:“一家子还分成两家话了不成?我跟你爹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做主。”
谢建扬倒也并不争辩。
张太夫人得意的哼了一声,道:“走罢,先回去,你父亲大概也等急了。”说着当先往前走。
谢建扬站起来,跟着张太夫人走到门口,吩咐在院子里等着的跟来汪家的下人:“看好车,好生伺候太夫人回去。”
然后就倒转回去了,依然坐下了。
在自己家里,儿子媳妇们跟前说一不二惯了的张太夫人哪里想得到有这样的事,不由大怒,当然不肯就此走了,几步走回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
这话没人听,谢建扬已经对汪太医说:“如今叶少与齐将军已经查实了,此事是老太太要谋害我们家的夫人姑娘,吩咐了令郎动手。叶少的意思,此事涉及女眷,也不必公事公办闹给人家看,我觉得这样也好。所以我想,通州长姑庵颇能清心寡欲,老太太不如舍了凡尘,时日长了,性子或能平和些吧。”
张太夫人在一边听着,对这个处置倒是挺满意的。
长姑庵她也听说过,听说里头的姑子大多是各富贵人家犯错的女眷,里头规矩极严,不许出门,家人一年只能去探望一次。虽不打骂,可整治的手段听说都是宫里头那些太监并嬷嬷们的真传,而且吃喝的差,还须自己劳作种地。
张太夫人一想到自己这个一生富贵的妹妹要去那个地方,只觉畅快,比就这样杀了她还有意思的多。
她掌家日久,当然明白日日的磋磨更难熬,真是这样结果了她反而便宜了她。
这些日子,她叫这个妹妹捏在手心里,自然痛恨已极,此时没想到自己家还能占了上风,能叫她落到这个地步,当然遂愿的很了。
谢建扬又道:“至于令郎,不知贵府是什么家法?”
汪太医道:“不瞒外甥,他虽做下这等混事,可到底是自己家的儿子,总不能真的送了官。只能开了祠堂请了家法,在列祖列宗跟前教训了,关在院子里读书,不许出门罢了。”
谢建扬垂首想了想,又与谢建岳交换了一个眼色,才道:“汪大人说的也是,我们家到底也曾是亲戚,并不想赶尽杀绝,虽说令郎此事叫人不齿,到底我们家姑娘遇了贵人,毫发无损,也就没有偿命这一说了。只一件,我与二弟看到他就不大自在,或许令郎回老家读书更好,到底清静些。”
这话的潜台词谁也懂,是要把汪俊英逐出京城去,且没有期限。
汪太医有点犹豫,儿子和妻子不同,儿子逐出京城,这辈子就再无前程可言,汪家长子见状,附在父亲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汪太医长叹一口气,道:“这也是应该的。”
谢建扬觉得也差不多了,汪家母子想要拿他女儿的命挣前程,虽然恨不得杀了他们,但如今女儿毫发无损,也就没有偿命一说,把老婆子关进尼姑庵赎罪,小的撵出京城,也算是差不多了。
谢建岳大约也是这样想的。
谢建扬就道:“既如此,我们也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什么?这就完了?”张太夫人听了两段处置,都觉得还行,既然不必偿命,这样已经是很重的处置了,可是怎么这样就完了?
谢建扬和谢建岳同时看向张太夫人,张太夫人道:“该处置的自然是要处置了,这是应该的,只是,你们家把我们家孩子吓成这样,就这样当没事人了不成?”
谢建扬隐约觉得张太夫人是想要说什么,张太夫人已经说了:“不说整万的银子抬来,头面总得有两副吧?”
谢建扬的一肚子火气和心灰意冷都哭笑不得起来,道:“母亲,不用这样。我们其实也不必再有来往了。”
张太夫人道:“为什么不用?孩子也不能白吓,你放心,我一分银子也不要,都给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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