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庄太妃都没想到谢纨纨有这样的胆量,不由的颇有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简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自己会护着她的意思吧?
这是一种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有深思过的信任与依赖,落在旁人眼中,其实是显得很突兀的,当然,收义女,封乡君,或许可以解释一二,但这依然叫庄太妃有点玩味起来,感觉到了一种不大寻常的意味。
庄太妃的所思所虑,当然又不是谢纨纨这样的小姑娘可比的,她所看到的所想到的,远比谢纨纨更多更深,更接近本质。
谢纨纨很多时候大约往往是靠着本能和自觉行事。
庄太妃看看张太夫人又看看秦夫人,缓缓的道:“侯夫人,纨纨说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太夫人忙站起来,她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的要命,只言语尽量的平缓一点:“回娘娘的话,这是小孩子没弄明白,这事儿当然是她妹妹的错儿,只是我也要教导她,一家子姐妹,自然是一体的,妹妹在外头丢了脸,做姐姐的又能有什么好儿呢?且姐姐的自然要多照管妹妹,瞧着妹妹生了气,多劝着多管着,自然就都好了,是这个意思。”
说到后来,大约顺畅了点,脸上才算回过点儿人色来:“或许是我语气严厉了些,小姑娘就害怕了,也是为着教导她的缘故。”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庄太妃就笑了笑,她当然不是个能被这种话就糊弄过去的人,轻轻笑道:“侯夫人说的自是有理,只是小姑娘们,脸面是要紧的,就是教导,也不可偏心太过,一样是孙女儿,要说一碗水能真端平,天下或许并没有,可总得做个端平的样子出来才是,若是连个样子也不做,小姑娘心里头委屈了,偏又不能像大人一般忍得住,自然就说出来,也怪不得她不是?”
简直是光明正大的在教训已经五十岁的张太夫人了,秦夫人哪里还坐得住,连忙站起来,垂手听着。
庄太妃道:“因着我与纨纨投缘,认了她做干女孩儿,也就算是一家子了,说话自然没那么多忌讳,有什么说什么,侯夫人只别往心里去才好。纨纨是个好孩子,我是最喜欢的,今后但凡她与姐妹们,或是侯夫人娘家过来的表姐妹们有个什么争执,侯夫人千万看我的面子,不要太偏心了才是。”
一句一句仿若掌掴在张太夫人的脸上,那又青又白的脸色早就涨的猪肝一般了,可身份高低在这里,张太夫人还只能听着,只能受着。
就好像在她的家里,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她的儿子们,儿媳妇们,孙子孙女们也都只有听着,是一样的。
庄太妃何等功力,根本当看不到,笑容依然舒缓的很:“若是有谁不欢喜的,侯夫人只管打发人来跟我说,我叫人替纨纨赔礼去一样。”
谢纨纨听的快活的很,差点笑出声来。
当然庄太妃也要提点她两句:“你委屈了,跟我说不要紧,只这到底是家事,可别在外头胡说,叫人听见,笑话你不懂事,你可明白?”
“嗯嗯。”谢纨纨快活的点点头,天真活泼一如当年:“我知道的,您瞧,先前那么多人,我就一个字儿没说不是,就跟您说。”
庄太妃凝视她一会儿,伸手摸摸她的头:“你也听见你祖母这样说了,你祖母虽说严厉,也是为着教导你,你别想岔了,没什么要紧的,乖乖的,回家去吧。如今你有封号了,又是我的女儿,有闲了只管递帖子进宫来陪我说话。”
“好!”谢纨纨笑,有点不舍有点留恋的摸摸母亲的肩,这才随着张太夫人秦夫人一起出去。
庄太妃独自坐在宝位上,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本的那个姿势,仿佛旁边依然坐着一个人似的,沉思了很久很久。
张太夫人在车上的表情也是一样,仿佛凝固了般的一动不动,她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冰山一般散发着寒意。谢纨纨没事人一般淡然微笑着,她是有护身符的人,丝毫不怕,只有秦夫人,惴惴不安,满心惶恐,幸而没跟张太夫人一车,不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进的气了。
回了侯府,谢纨纨样子平淡的紧,等着张太夫人下了车,便很自然的行礼告退,张太夫人仰着头,压根儿不理她。谢纨纨倒也不恼,也仰着头走了。
秦夫人连忙也想跟着走,张太夫人头也不回,目不斜视道:“老大媳妇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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