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告庙,授兵,出征。我躲在拂音馆整日与雪儿为伴,文宁说我是不是痴傻了,将军出征我却不去送送。
我冲她做了个鬼脸,把雪儿牵出来,在院子里遛着。它有时候进来前院,偶尔跑到渐渐长大的梨树旁,绕来绕去,拿鼻子去闻。每到这时,我怕它踩坏了小树,便不管在做什么,立即拿起手里的家伙窜过去,把它赶开。
它刚开始受到惊吓跑开,然后满是不解地看着我,纯净的眼睛里全是委屈,我一心软反而要去安慰它:“只那棵树不能动。”
到后来,它变得越来越不屑,直接略过小梨树。一副“我还看不上它”的表情。
天气刚入秋,文宁说不能这么早给小树绑上草绳,不然会影响它的抗寒能力,反而是雪儿的马槽里才需要保暖。
我一拍脑袋,懊悔不已,跑到雪儿那里时,它正独自卧在马槽里休息,见我进来,站起来蹭蹭我的脸。
我拍拍马身,说道:“对不起。”
它眯眯眼睛,似乎在说没关系。
我突然说了一句:“你也想他了吗?”
话一出口,心里一惊,不知哪里冒出的火,把它推开:“我还是去照顾小梨树吧。”
它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被它直愣愣地看的有些心虚,便赶快一扭头跑开了。
八月十一,叶子已经变黄,这一日,并无不同,本来,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生辰。我正想着自己也没心情过什么生辰宴。可是刚用完早饭,就有人来说,有驿站的信使过来找我。
我一惊,急急出去,却看见一个背着大大包袱的人手里捧着一个用绸布包着的小盒子在等人。我直走过,言明自己身份,他便把那个小盒子递给我,然后不言一语转身走了,似乎还有别的信件要送。
我按按心情,心里有一丝猜想,却不敢肯定,他在战场,如何顾得这事。
默默回到房中,轻轻解开满是风尘的绸布,是一个红木小盒子,我莫名地有些紧张,轻缓地打开小盒子,心里不由一紧。
映入眼中的却是一个木雕品,看样子是一片大草原,薄薄地草被覆满了地皮,举目望去,高低起伏的山丘侧面满是一片稍高些的树木,郁郁葱葱。有一条浅浅地小溪在山丘下缓缓流淌,而最吸引人的还是四周形态各异的牛羊,吃草饮水,姿态不同。
整个木雕只有巴掌大。
我不由一笑,目光落在在它下面的粗布上。不出所料,上面的字体是熟悉的周体。
在西海固已驻多日,
刻下此景,
不知到时是否可赶上生辰之日。
此外,雪儿为西南马种,畏寒,望注意。
汝体寒,饮食住行亦需注意。
此与彼,
孰精孰陋?
嬴
最后那一句,颜色深重,似乎是用力写下的。我不想知道他的那个“此与彼”是指什么,只抿抿嘴,将“西海固草原”放到小盒子里,然后将小红木盒放到床头小柜子里的最底端,目光一瞟,看见了撤销乐户的文书,和装着那个失而复得的小马驹坠子的妆奁,这个小空间里竟全是他的东西。
我定下心,将上层的那个刻梨的木雕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本来自己打算要忽略掉今天,结果被他的礼物一扰,反而觉得有些难受。有些事,似乎只能和懂得的人说。
我想着,便置办了一套男装,等天暗了下来,从马厩里牵出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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