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齐冷笑了一声:“因为,他要的本就不是置我于死地,而恰恰是今日这结果!”
他斩钉截铁着,心中却是无限讥讽地默念着汤宪这个名字,更恼恨得无以复加。
望着满眼迷惑的安萁,他想了想,续又解释道:“正如我方才所言,若将我判以重罪,致于死地,陆伯伯固然会心痛万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更可能还因祸得福,至少,日后再不用受我牵累了。而汤宪身为陆伯伯死敌,又乃老奸巨滑之政客,怎会做如此蠢事?”
“但若将我留下,又逼得陆伯伯嫁女求全。首先,我这块腐肉依然还附在陆伯伯身上,日后再出点事,还可加以利用。”
安萁恍然一惊,已是若有所悟。
谢修齐却再次狠狠冷笑了一声:“而更关键的是,单是此事就够陆伯伯受的了。因此事,陆伯伯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民间,都必将名望大跌——”
“没有一个下属会安心跟随这样一个上司:那个闯下大祸的纨绔儿子也就罢了,但在汤宪面前他连自己爱女都保不住,汤宪若寻隙对付自己,他又怎能保住自己?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人之天性,官场尤盛。”
“同时,也没有一个子民会对一个……被迫将爱女嫁与区区商家一名浪荡无行子弟的官员,再有足够的尊敬——尽管事出有因,但事实就是事实。”
“若我所料不差,近日来县中风向,恐早有些不对了罢……”
他看着渐渐神色大变的安萁幽幽说道。
安萁心中早已满是震惊,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谢修齐吃吃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安萁昨日回府,确实听爹爹说起几句,说大人最近在县衙处境渐渐微妙了起来,政令颇有不畅,往日对大人俯首帖耳的下属,明里暗里倒向汤宪者更不知凡几。
市井之间,也渐有轻视大人之风,听爹说,昨日更是有一名小小里长阳奉阴违,被大人问责,却当堂顶撞大人。
但这个废物……自己整日守在他身旁,知根知底的,更知他自为自己狡辩无望后,又见小姐被牵连至此,已是整日足不出户醉生梦死,竟似破罐子破摔一般——他又怎生能知晓这些外界消息,更有如亲见,还将其中道理分说得如是清楚的?
谢修齐见安萁神色,已是知道自己所猜测之事恐怕已十之**,心中更定之下,却续又言道:“而至于那位出主意给我陆伯伯的人……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吧?”
他再次冷笑道。
安萁顿时茫然看向了他:“你是说巡察署正严大人么?不可能!他可是大人至交好友啊……”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谢修齐皱了皱眉。
巡察署正?古代有这个官职么?
他心中想了想,却也是无暇多思,只是再次冷笑道:“至交好友?若我所料不差,恐怕那人早渐渐主动疏离我陆伯伯了罢。”
安萁面上露出思索回忆之色,渐渐的,她再次神色大变。
“你……你怎知……他确似自那日后,就渐渐少有来我陆府了……往日他隔三岔五总会来府拜访,邀大人品茗的……”
她吃吃道。
谢修齐又是冷笑了一声:“我怎知?很简单,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阴谋!因为他也许早就被那汤县令收买了,当初的献计,恐怕也只是为引得陆伯伯速速入彀,更是一个投名状罢了……”
安萁已是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她再次吃吃着:“汤县尊与大人也就是不和而已,严大人更是与大人交好数年之久……何……何至于此?”
谢修齐的脸色却是阴冷无比:“政争么,自古以来,便是最为肮脏之事,背叛与无所不用其极,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幽幽说道。
安萁沉默了良久,终是吃吃言道:“所以,利用纵火案大作文章,这其实是个汤县尊一手操办,严大人助纣为虐的阴谋?”
她无比震惊地看向了谢修齐。
这边厢安萁无比震惊,那边谢修齐却又开始露出了沉思之色:“不,这甚至说得上是一个无可反击的阳谋,这才让陆伯伯束手无策,只能乖乖入彀。然而,它却可能只是一个……后续!”
他再次沉吟着缓缓言道,却是将“后续”两字咬得极重。
安萁又露出迷惑之色道:“后续?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谢修齐沉吟着,渐渐的,脸色已是愈见阴狠。
“我的意思是,汤县令利用纵火案大作文章乃堂正阳谋。但……他所利用的之前那纵火案,却因之变得十分可疑了起来……或许,此事早有阴谋在前!纵火案之后的堂正发难,不过是顺理成章之后续罢了!”
他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安萁楞楞地望着谢修齐,只见他又是言道:“你想想,如果汤县令利用纵火案之事,乃谋算陆伯伯,那么,我们可不可以猜测那件纵火案……也是一场预为谋之的事件呢?”
“与其说是汤县令见发生了纵火案灵机一动大作文章,我更相信……是汤县令从头到尾谋划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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