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烦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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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娘要的咖啡没糖,但一点一点品出不苦的味道。浅浅的音乐,淡淡的灯光,低低的心事,都在想望和逃离间穿插而过。

3、

程西娘买来各种H、B的铅笔,用心为画廊画了一幅画,那些粗细深浅不同的单色线条,并没有让顾客觉得有可欣赏处,只是一个朋友送画来时,说出一句话:西娘,如果要讲解它,我想烦忧可以。

烦忧?不,你说的太浅。西娘为独自享有画中的寓意幸福着。

我是说戴望舒的烦忧,很早以前我们都背过: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西娘不说话。任由心事剥开。

下午,胡秋好来了,他拿出几张褪色的老照片,让西娘帮他补上颜色,西娘说,幸亏它们的色调适合我的风格,要不然,我真不好把握。

胡秋好边等边看墙上的画,最后看到那副铅笔画,一笑,说,你叫西娘。

西娘竟然不知不觉把真名留在上面了。

对,程西娘。

西娘觉得有意思,他们没有自我介绍,却都巧妙地透出各自的名字。

胡秋好还在念叨,西娘,程西娘,真好的名字。

西娘难为情的握着画笔,斜斜地望上去,他的脸,真的不漂亮,但真的让自己揪心。

胡秋好感觉西娘的目光时,有一些慌,却还是勇敢地与她相望。

西娘两个字,胡秋好叫来奇怪地熟悉,仿佛他已千百次。但是,西娘在他的眼里无法明白:他究竟看没看懂,他眼前的画里,自己不敢说出的名字,就是胡秋好啊。

等候爱的感觉很幸福,西娘想有那么一天,胡秋好会站在这条街的中央,说:我爱西娘。声音不太大,却能惊动这条街上的程西娘,以及她心里所有的一切。自认识后,西娘一天天沉积的爱恋,就等着他来鼓励,然后为他绽放、浓郁、奇特。如此,这条街对于她无异天堂。

生活还是画画,卖画,所得不薄。朋友都不懂程西娘为什么风格变得热烈了,色彩丰富了,连那个说过烦忧的朋友也不明白。

西娘心里高兴,我现在的所有思绪就是因为胡秋好,他来,我的画里可能多上一笔红,他不从街上走过,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涂一抹深紫或是藏青甚至黑蓝。

4、

已有七天没有看到胡秋好了,西娘不想再画了,那样的画会恐怖得没人看的,西娘真是不明白,胡秋好他是走了吗?离开这条街了吗?他怎么不来说。西娘边想边苦笑,我是他什么人,他有必要对我这样吗?我甚至连他来往这条街是要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我这样紧紧地盯住这条街,他在意过吗?

西娘想他,心都疼了。

天快黑的时候来了一个顾客,西娘没一句招呼,她却要定了一幅画,付钱的时候西娘问她喜欢画中的什么,她说:这是充满希望的秋天,没有枯黄,没有凋零,所以我喜欢。

西娘暗暗伤心,原来自己是如此容易就被看透的。那胡秋好呢?这幅画是与胡秋好在听雨遇到后的那个晚上,回来就画的。后来一直挂在画廊的墙上。

买画的人走到门外,又回头说了一句:我跑了一条街,就看中这样礼物送人。

西娘强压下心事,与买画的人应答。

知道吗?我要把它送给男朋友,他叫胡秋好。

西娘不顾自己送顾客已送到门外,来往的人都会看见她在买画的人一转身里就泪如雨下了。她的第二十六年里,这条街养活了画廊,养活着她,也让她第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人得如此这般地被穿刺。

原来我一直在一个人跳舞,却痴迷得伸出双手,以为小手被爱人托住,被爱情牵进舞池舞步。街上的灯还没亮,将黑的天空下街道像深渊。

整个晚上,西娘都没关画廊的门,用废了壁橱里很多纸。

5、

凌晨五点,西娘起身走出店门,来到街上,街上这会儿最安静,极少的几个人,经过听雨时,它的灯光还在疲倦地闪,里面已没有人。其它的几个咖啡厅不见灯光,墙壁都是凉的。仿佛在一夜之间已经尽然老去。

各种专卖店门前的广告,在越来越亮的天色中,剌人一般地张扬着整条街的诱惑,江南布衣如此,欧莱雅如此。很多事情,西娘都想不明白了,只一件事她却想得通彻:整整一条街,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就连我的铅笔画廊我也是不喜欢的。

我喜欢的,是他早晚一次从眼前经过,经过的时候,发生的那些细碎的、却又倾情的相望和逃离。可是很久以来,自其开始,这些也只是这条街上的一个嘲笑而已。

西娘又返回画廊。天亮,人渐渐多了,西娘的眼神、脚步都迷离了,总觉得她还有一天希望。

眼欲穿,上午,下午,把人从少看到多,多又看到少,胡秋好到底来了。

他在街市里走,鞋上沾满泥土,每走一下,便抖落几颗在这条街上。西娘屏住呼吸,几乎听到灰尘下地的声音。胡秋好的旁边,是昨天从画廊买走画的那个女孩,稍稍依偎着胡秋好,手里拿着一大把野花,花小,色正。

这些,西娘看清了。她还看清,胡秋好经过时,没有看过来。就算自己今天如此大胆地看着他,他还是没有看过来。

6、

西娘决定去听雨。

去了才发现,只是十多天的光阴,这里也易主了,听雨不复存在。它再用尽心思也没能守住某一个故事的完整。它的结尾,悲壮般地演变成”相思成灾”。

西娘还是走进去,没想到老板竟是熟识的人,是一个走过西藏后来画四格漫画成功的朋友。

她问起咖啡屋的名字,朋友沧桑又自信地一笑,说,2003年是个让爱情变成灾难的年代。

西娘问为什么?

2003年6月,巫山沉入水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爱情的执着与坚守,也随之水葬。

西娘先是惊讶,然后不明道理地点头,巫山,距此不足百里,可自己却不知道它已在水下,自己竟还在它的沉没里想守住一条街上的爱情。巫山都不再,街上的爱情又何在。

这条原是虚墟,不知那年修成了的街道上,谁和谁都是彼此经过的人而已,即使稍稍停过片刻,也不过是想喘息一下匆匆生活罢了。既然爱情都没有,又哪来的相思,又岂会成灾。这样想时,西娘已流不出眼泪,而胡秋好三个字也迅速成了一道伤口的痂。若不想揭开它,只有离开。

第二天,西娘把那幅铅笔画,交给朋友,说,放在你这里,如果有人认得它,你就问他,是不是胡秋好,如是就送给他,不是就给你了。

西娘知道胡秋好一定会经过听雨,会进来,也一定认得它。

只是他一定不知道,这幅她裱好的画里,西娘套用了古代藏宝的一个方法,画的背面,有西娘用6B的铅笔写下的《烦忧》。巫山把一世间爱情地都带进长江,西娘也把爱情藏在一个地方,胡秋好可能永远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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