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星星点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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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

中国当代著名画家。1924年7月生于湖南凤凰。1936年入厦门集美学校,开始学画。

1953年到北京,历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黄永玉擅长版画、中国画。50年代创作《阿诗玛》版画插图,具有浓郁的民间情调、强烈的民族装饰味及新颖的版画技巧;他的中国画形式新颖,彩色纷呈,意境清新、幽远。另外,黄永玉还从事文学创作,其诗歌、散文、杂文颇有成就,出版有多种画集及文集。

我上小学先是在实验小学。在学校,我由于家庭情况,不算太调皮。唱歌,跳舞,演《麻雀与小孩》,爱逃学。主要是忽然有一个姓左的老师,会讲英语,大脸,斜眼,最爱打三个人:戴国强、朱一葵、我。为什么专打这三个人?左是**员,被抓之后投降了。投降之后让他办实验小学。为什么打?一是他不是**了,而我父母当过,母亲当过县里的宣传部长,父亲当执委;朱的父亲当红军走了,解放后当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戴的父亲是国民党师长。我分析他对国共两方都有意见。

挨打之后,我有点像大卫·科伯菲尔,产生一种盲目的抵抗情绪。还有《江湖飞侠传》的影响。我只能消极抵抗,手上擦花椒,这样打起来不痛。在家里念书,自己练习打手。

李承恩是左的助手。一天,一个姓彭的同学坐在后面,李打了他。那个孩子就跑出去,边骂边跑。我想,这样做也可以嘛,为什么不学他逃学呢?

我开始跑,骗家里说是放假。爸爸跟去看不是,回家就打。于是,我就把书包放在土地堂,我们不叫庙。最长的时间半个月不回家。一天,慢慢走去,看到弟弟往家里跑,我一想坏了。爸爸一会儿走出来,笑眯眯地招呼我回家。没有打我。他说:“我们换学校吧。”

大概他进一步了解到左老师太坏。

爸爸那时在家赋闲.没有当校长。我被换到文光小学,地点在南磨坪田三夫子公馆。这个学校的老师原来是实验小学里的,但不满意姓左的校长,就另外办了文光小学,那里的教员都是爸爸的学生,很捧场。爸爸把我送去,一到那个学校就好了。四年级后,学校与实验小学妥协,合并了。一次看到姓左的,我们表示不再怕他了。

这都是十岁左右的事。

去上实验小学,要出南门,过永丰桥。南门内有案桌卖肉,左边是几个铺子。姑妈嫁给一个姓聂的,开了一个药铺,还有纸铺、布店。闭上眼睛,闻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铺子。出了城门,有米场,边街,隔河一家姓侯的是做风筝的。全城最好的,画得特别好。是宋代画的源流,用颜色非常好。他三两年疯一次,连狗屎也吃。这里是我逃学的一个点。

我还在精武学校学过武。学校在南华山上,请一个朱国福教打拳,教易筋经、八段锦、翻跟斗。爸爸先带火腿去见他。我在实验小学时,他也来教我们。还有一个姓周的师傅背一个豹子回家。还教我们画画,学桃园三结义。没怎么影响我,当时我觉得不好。

一九三六年春天,由一个田师傅教武。我家前有块地是练习场。

田师傅是个瞎子,但教得很全面。他已七十多岁,教打棍子、锏、鞭、刀,练基本功时打沙包,要打四个沙包,我站在中间,四边推,还要喝药酒。

练到一九三七年,田师傅回家了。这时,一位胡伯伯要到长沙去,妈妈就让我去长沙找爸爸。没有钱,就到爸爸的一个同学顾家齐家里要了几块银洋。

我坐轿子到乾州镇。第一次看到汽车很惊奇。第一,汽车是一个点,很快就到了跟前,第二,人从下面走了。

到沅陵时,第一次吃甜苹果,很惊奇。他们找妓女,我过河买水果吃。到常德又走一天。一共用四天到长沙。

爸爸那时在长沙三十四师办事处,很苦。见到我,他吓了一跳,问:“你来干什么?”我本想他会高兴的,便大哭了。

一个月后,随爸爸到安徽宣城,是坐货车去的。有一个叔叔小三叔跟爷爷在福建,他在集美学校曾是一个负责人,闹矛盾后他回到了三十四师,教干部学英语。后来集美的他那一派胜利了,叔叔就带我去了集美。在安徽时也还练习打拳。我同爸爸再见。坐上汽车,跟他打招呼,成了永诀。

我到集美后,收到弟弟的信,说:“哥哥你快回来吧,陈某某老打我们。”因为我在时别人不敢打。

祖父的妹妹是熊希龄的太太,可能是。熊希龄除了喝酒外,一切严肃。在北京办香山慈善院,搞基建。老了回芷江,住在那里。两三年回来一次。我见过几次。他回来叫带信,爸爸紧张,就让我赶快写字,多写。

爸爸到处走,沈阳,上海,广州,都去过。

祖父和谭嗣同很好。在酉阳会馆前的外面开过会,听说,凤凰的第一个邮局是他办的,照相馆也是,由沈从文的母亲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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