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家里的时候,白天总是在花园里干活,不是拔草,便是拿水壶灌溉花木;晚间在豆大的菜油灯下教哥哥读古文,教我吟诗。母亲和嫂嫂纺着纱,父亲的吟诗声,常常和纺车声打成一片,合奏着一种令人沉醉的音乐。好几次我就这样躺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来,父亲要我背诗时,我红着脸儿回答他:弘爸爸抱宝宝,宝宝睡着了。”
“这是谁教给你读的诗?”
父亲恼了。但我知道这是假的,因为他的微笑正浮在他的嘴边呢。
“宝宝自己。”
说着,我像小麻雀似的溜跑了。
春天来了。
田径上长满了青青的草,红红白白的花,溪水潺潺地流着,田蛙咯咯地叫个不休,这正是农夫插秧、孩子们捉鱼虾的时候。每到春天,老是下着漾濛的细雨,耕田的农夫们,总是这样穿着蓑衣,赤着脚,弯着腰,在田里从清早做到天黑。我看到长工用小草穿了几条小鲫鱼回来,就知道我出去玩的时候到了。
我也和他们一样,脱了鞋袜,戴着斗笠,和几个顽皮的男孩子出去了。在黄浊的溪水中,我们争着捉虾子,捕小鱼。有时溪水流得太急,捞不着什么东西,他们就商议去田里偷鱼。因为农家的副业,便是养鱼,只要不遇着人,偷几条小鲫鱼是没有问题的。但我那时的目标不在鱼,而在虾子和螃蟹,并且也绝不愿意做小偷。我还喜欢螺蛳,为了拾这东西,腿上常被蚂蟥咬出血来,衣服全弄湿了,脸上都溅满了泥浆,每次哭着回家,总要挨母亲一顿大骂:“你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吗?为什么也和他们出去鬼混!”
“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出去玩吗?”
“不能出去,只能在家里玩。”
“不,不!我偏要出去……”
接着,是母亲的骂声,和我的哭声打成了一片。
【百家在线】
谢冰莹和丈夫符号结婚后不久,符号因从事抗日文学的创作被关押,谢冰莹出于生活所迫而与符号离婚。她晚年随后夫离台去美,离开了她一直在台师大从事的教育工作,1974年到2000年,其间她深爱的后夫去世,加之漂离故土的她心情无比孤独。90年代,她得知自己和前夫符号的女儿符冰在文革中因迫害而自杀,情绪低落,因此也一直不愿原谅符号,虽然符号得知她在美洲,想邀她回大陆一行,但她以腿伤为由而婉言谢绝。其实,谢冰莹也无时不在思念着故乡和亲人,故国之情始终在她胸中澎湃。她在给三嫂曾宪玲的信中,一再表示“我也天天想回去看你们。”甚至还这样写道:“到我上西天时,我还想把我火葬后的骨灰撒在太平洋里,让她漂到我的故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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