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南和梦真人虽是师徒关系,平素里相处却也像是一对友人,更是难得的知音人。
自从梦真人与世长辞,他便也找不到抚琴的乐趣了,也因此,那把梦真人唯一留给他的天涯古琴,早已被尘封了起来。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并非被世人传诵得沸沸扬扬的天涯。
青葱玉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动,虽是随意,但,在琴弦的跳跃之下蹦出来的铿锵之音依然醉人心弦。
只是可惜,南王爷抚琴从不喜有人在旁倾听,因此整个南王府的后院里一片空旷,连半个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
琴音如水,游走在夜色中,没有被赋予太多的情感,如他的心情一般,平静无波。
忽然,叮叮咚咚的琴声在不远处响起,听起来也像是在随意拨弄琴弦,但,每一个出来的音调却如同被魔力缠绕上一般,听在人耳里,乱在人心扉。
楚江南微微蹙了蹙眉,指尖从琴弦上离开。
那阵本来只是想要配上他曲子的琴音依然在,却在他收手之后,顿时琴声一扬,喧宾夺主成了主调。
她漫步而来,月色洒在她纤细柔美的身段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一身白衣,素雅天成,脸上那淡淡的妆容衬出一张比花儿还要娇艳的脸容。
一手抱琴,一手轻抚,同样的漫不经心,却能弹出轻易乱人心神的曲子。
月色,如此柔和,琴音,如此温柔,她看他时,目光更是柔得如水一般。
若你在此时抬头看她一眼,只要望进她的眼底,一定就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永远无法抽身,万劫不复。
楚江南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三年未见,当初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如此美色,其实真的不多见。
可他眼底终究还是一如过去,连半点涟漪都没有。
素手玉指离开琴弦,东陵轻歌在他对面坐下,将被自己视若珍宝的古琴放在矮几上。
两把古琴放在一起,楚江南刚才轻抚的那把琴顿时失了所有的颜色,如同瞬间枯萎的花草一般,本来还是光泽莹润的弦线渐渐发枯,慢慢地萎缩,死绝,忽然咚的一声,居然自我断裂了。
没有生命气息的古琴居然在东陵轻歌的琴面前自动断弦,就像是两个高下立见的人走在一起,另一人因为承受不了对方的光芒而自断经脉一般!
如此可怕的琴,只怕世人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它真正的实力。
“师兄。”东陵轻歌柔柔唤了一声,似乎对矮几上这一变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如水的目光落在楚江南线条柔和的俊脸上,声音,一再轻柔:“三年了,师兄,一别三年,你可有想我?”
她微微倾身,慢慢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阵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说不出是什么花儿的香味,却是极度好闻,令人闻着如同在无意中跌入花海一般,差点乱了魂。
楚江南浓密的剑眉微微蹙了蹙,脸色却依然未变,只是目光落在断弦的古琴上,伸手,慢慢将被逼断的那根弦续起来。
“没用的,师兄。”东陵轻歌又靠近几分,几乎已经和他靠在一起了。
她声音轻柔,吐气如兰:“和能海角在一起的,只有天涯,其他的琴只要近身,定会气竭而亡,除了天涯,世间没有任何琴可以有资格与海角在一起。”
“它还是当初的海角么?”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安静,如同他的人一样,安静得教人忍不住对他生出几许不敢靠近的尊重。
那安静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乱了气息的味道。
东陵轻歌眸光闪了闪,眼底染上一抹讶异,但很快,讶异便又被温柔所取代。
她直接坐在他身旁,更往他身边靠去几分。
淡淡的异香渐渐变得浓郁,犹如女子与生俱来的体香萦绕鼻尖,这种时候,这种氛围下,定力稍差点的,只怕已经一下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推倒,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但,楚江南却由始至终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依然小心翼翼续着琴弦,终于在她将要靠在他身上时,他忽然长身立起,古琴抱在怀中,断弦已被续上。
“师兄!”东陵轻歌脸色未变,抬头看着他依然静若无波的脸,心头竟微微闪过几许不安。
“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把海角交给你,但,很明显你不适合拥有它。”一把绝世好琴,上古神物,就这样在她手中入了魔变了质,他惋惜,只为这把与天涯曾经形影不离的海角,不为其他:“别再让我看到你拿海角随意害人,若再犯,我不介意替师父把海角收回,另赠有缘人。”
忽然眸光一沉,平静的声音难得现出几许寒意:“这些招数,你最好不要动心思想要用在我四皇兄身上,否则……”
摇头,他轻叹,唇角竟藏了丝丝连自己都捕捉不到的无奈笑意:“你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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