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匹好马,好好教一教杨兄弟骑术,今儿一路回来时,我见他坐在马背上都不稳当。”延山说过,摆摆手走远。
功字左营防勇不会骑马,这很正常,寻常汉人哪有银子买马、养马呢?家里有牛、有驴子就不错了!
后天就要出去侦查敌情,不会骑马可不成,至于在一天多一点时间里那家伙的马术能学到几成工夫,万一遭遇鬼子的马队能否脱身,那就看天老爷的造化了。总之,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
巴哲尔的个头几乎能抵得上两个杨格,却不是那种傻大笨的类型,一口官话说得还算地道,要是少一些夹口的蒙古腔就更好了。“杨兄弟,佐领大人很看得起你啊。这边走,先挑匹好马。”
两人步向马厩,巴哲尔边走边说:“杨兄弟,你看,他们都说我牛高马大的,那个,那个奥国的马枪不好使,那个......我教你马术,准保你两天就学会,跑得比东洋鬼子快。这个......“
吞吞吐吐,肯定心怀鬼胎。他说自己个子大、马枪不好使,无非是看中了杨格带回来的两条枪嘛!嗯,别的骑兵用马枪合适,他这接近1米8的个头非步枪不可,还非小日本的长步枪不可。
“巴哲尔,回头我给你一条枪,再教你用法。”
巴哲尔咧开大嘴嘿嘿笑了一阵,从马厩里牵出一匹体形高大的枣骝马来,人与马头挨头地亲热了一阵子,才把缰绳递给杨格,说:“这马是我从呼伦贝尔带来的,别看他骨架子大,性子可温顺了。杨兄弟,来,跟马好好亲热亲热,我给你讲讲马性。”
“欲要骑马,先拍马屁。”“拍马屁的人就是想骑马。”这话无论怎么说都有道理,人要骑马,连马的本能秉性都不清楚,即便会骑了,骑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幸好巴哲尔是个不错的师父,一边讲马性,一边让马跟杨格厮混了好久,才开始从“认蹬上马”学起。待杨格刚刚爬上马背,巴哲尔就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马臀上,哪管那马儿撒蹄飞奔,哪管那杨格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吓得连连大叫,哪管那马儿驮着一名新丁越跑越远,只是爽朗地哈哈大笑一阵,随即就转身找了背风的地方蜷缩起来。
黄昏时,杨格骑着马儿回转。
巴哲尔伸手拉住马笼头,问:“会骑马了?”
杨格翻身下马,诚挚地道谢:“会骑了,谢谢你,巴哲尔。”
“呵呵,别怪我,人都是逼出来的。”
这句话让杨格回味了好久......
抛开旗人、汉人、蒙古人这些概念,杨格与镇边军马队的官兵弟兄们相处得还算不错,延山、巴哲尔、古额里性格虽有差异,却没有多少民族、身份之见,在骨子里留存着大量行伍和草原的性格,真诚、粗犷、豪爽,偶尔还带着一些在军营中适用的市侩——巴结强者。
从鸭绿江退到凤凰城,从凤凰城退到赛马集——宽甸堡一线,连战连败的镇边军马队官兵们对敢于以一战三,打死三名日军的杨格,自然奉为强者了。这个印象,在第二天杨格教巴哲尔使用22年式步枪的时候,更加强化。
1894年的清军,无论是八旗和绿营整编的练军,还是淮军缩编后的各处防军,采用的都是德国陆军操典,只不过,是德国陆军十年甚至二十年前的操典。练军之初,聘请的德国教官多为退役军官,其中不乏参加过普法战争者。在这些退役军官脑子里,镌刻着单发步枪时代的线型战术,与拿破仑的战术相比,区别只是步兵阵线的多寡而已。燧发枪时代是三至四条步兵线为一阵,后膛定装枪时代是两条步兵线为一阵。至于步兵、炮兵、骑兵各自的战术特点和协同作战,德国教官们还没搞得妥当,哪里又能教会学生呢?
总之,杨格在巴哲尔身上没有看到什么单兵战术修养,似乎在镇边军马队当兵打仗只需会骑马、会开枪、会装子弹就成。杨格还听古额里说,各军平时都不满额,临战了再招募壮丁入伍,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八旗、绿营,湘军、淮军更甚!有的新兵一上战场就乱跑,开枪都不带瞄准的,远远看见鬼子兵就搂火,打得中是老天爷照顾,打不中那就是常态了。
当杨格手把手,以身作则向巴哲尔示范单兵基本战术时,古额里来了,同住草庐的几个斥候兄弟来了,延山也来了。
射击、投弹、刺杀三大基本战术,投弹暂时还用不着。杨格从枪械基本知识开始讲解,到三点一线的瞄准原理,再到风速、风向对远距离射击造成的影响,又到射击姿态、呼吸调节、击发时机把握、排枪射击纪律和基本口令......接下来,又是刺杀要领,火线前进的三种办法,散兵线战斗中的两人、三人、四人战斗配合等等......杨格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塞给这些兄弟,一板一眼,毫不马虎,俱都切合当前的武器装备条件和士兵素质。
可惜时间过得飞快,只有一天时间的杨格无法教给兄弟们更多的东西。在他看来,每一个士兵都应该能识字、看图、明军纪,能了解别的兵种基本知识,有诸兵种合同战术演练的经验,有战场救护技能和装备,有......
拿着洋枪的军队未必就是适应当前战争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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