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琛的话一遍遍在辛慕雅脑海中徘徊,她反射出的就只有三个字“活死人”。
不!辛慕雅拼命摇头,泪水抑制不住的再次滑落,老天爷,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为什么要让欧阳峰成为活死人?那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都是我不好,欧阳峰,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你就不会躺在冰冷的床上,或许将一直那么睡下去。
“我可不可以去看他?”辛慕雅的声音中带着乞求。莫琛心一疼,轻轻点头,说“我带你去……”
坐在床前,看着浑身缠满纱布,眼晴紧紧闭着的欧阳锋,辛慕雅心就更疼了,她将手抬起,却是不敢放在欧阳锋身上,收回手,她只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不停滑落,湿了她的手,更湿了她的心。
哭得累了,她也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莫琛将辛慕雅抱出病房,与辛铭峰一起将她带回了辛山庄。
翌日,莫琛与辛铭峰都没有出去,辛慕雅一醒来,就跌跌撞撞地要去医院,莫琛将她拉了回来,第一次很大声,很生气地说“为了一个欧阳锋,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辰浩和思函?有没有想过你爸爸?欧阳锋只是成了植物人,并不是说没有醒来的可能,只要我们不放弃,我相信欧阳锋也不会放弃自己,我相信他也很想醒来陪着你,他在努力着,可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像以前的辛慕雅吗?照这样下去,欧阳锋还没醒来,你就先倒下了……”
辛慕雅望向莫琛,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凶,可是,她却怪不起他来,他说得没错,她就是堕落了,她承受不了欧阳锋成为植物人的打击。
见辛慕雅的泪水再次蓄满眼眶,莫琛的心疼了,也软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慕雅,先照顾好自己,再去照顾欧阳锋好吗?他现在需要你的照顾,也需要你的支持,你倒下了,他怎么办呢?相信我,只要你每天跟他说着话,不断地鼓励他,终有一天,他会醒来,会回到你身边的……”
辛慕雅望着莫琛,良久,她才轻轻点头,转身上楼去了,再下来时,她已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了,她努力扯开一个笑容,对莫琛和辛铭峰说“琛,你说得对,我只有先照顾好了自己,才能去照顾他,只有我不断给他鼓励,他才有醒来的一天,以后,我会每天去陪他,直到他醒来那一天,爸,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吓您的……”
辛铭峰和莫琛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心疼,辛慕雅的表现,还是真真正正地刺痛着他们的心,他们都清楚,辛慕雅的心里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轻松,不过,相较来说,辛慕雅肯改变,肯顾着她自己,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可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才发现,什么叫疯狂。
开始的几天,由于欧阳锋还在重症监护室,探望的时间是有限的,即使进了重症监护室,辛慕雅也只能默默地看欧阳锋一会,到了后来,欧阳锋的情况真实的稳定下来,被转到高级病房之后,辛慕雅就住进了医院。
每天早上,辛慕雅都会很早的起来,先打水给欧阳锋擦脸,擦手,然后,自己再去洗漱,完了之后,她会去吃早餐,还会出去买一束漂亮的薰衣草回来插进花瓶里,将花瓶摆到合适的位置之后,她又会拿工具清扫整个房间,清扫完了之后,她又会走到欧阳锋身边,为欧阳锋按摩身子,放松肌肉,给他翻身之类的,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又会坐到床前,贪娈地望着欧阳锋,跟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到了晚上,辛慕雅依旧是先打水来给欧阳锋擦脸,擦手,擦身子,见到他的胡碴长了一点,她又总会用剃须刀小心翼翼地为他剃掉,她总是不觉累的重复着那些烦琐的事情,不论莫琛与辛铭峰怎么劝,她依旧住在医院里,日日精心照料着欧阳锋。
辛辰浩与思函也是无数次地哭着让辛慕雅回家的,可是,辛慕雅就是铁了心地住在医院,孩子哭的时候,她也跟着哭,就是不改变那个决定,到了后来,两个孩子也就放弃了。
辛慕雅搬到医院那一天,辛铭峰便将思函接到了辛山庄,思函与辰浩的感情也是日渐增长,思函总是很好地扮演着哥哥的角色,对辰浩也是事事相让,什么事都先考虑辰浩,而辰浩也是有什么好东西就跟思函分享,渐渐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同母而出的兄弟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欧阳锋始终是安静地躺在床上,林子成与东方聘婷已经从法国回了H市,古雪的病也已经好了,她和夜放弃了去英国的想法,留在了H市,就等着欧阳锋醒来,莫琛亦是放弃了回美国的念头,一直在H市研究着怎么让欧阳锋苏醒过来,辛慕雅慢慢接受了现实,但她从未放弃过,她相信,总有一天,欧阳锋会醒来。思函和辰浩两兄弟也清楚自己爹地的状况,每天放学之后,他们都会随着辛铭峰来医院看望欧阳锋,跟他说在学校的趣事,以及他们取得了怎样的成绩。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欧阳锋还是没有醒来,辛慕雅不厌其烦是重复着这三年来不曾断过的事情,现在,不论是做起什么,她都是得心应手,帮欧阳锋擦完身子之后,她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在床前坐了下来。
“欧阳峰,你已经睡了三年了,应该已经睡够了吧?什么时候你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和孩子们?”辛慕雅执起欧阳锋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眼睛却是贪娈地望着欧阳锋,眸子深处又有数不尽的忧伤。
“欧阳峰,如果你是要惩罚我的不信任,三年的时间,也该够了吧?你忘记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说过不离不弃的,说过会带我看遍蝶翠谷后面的瀑布四季不同的景象的……”
“欧阳峰,你知道吗?子成和聘婷都回H市来了,古雪的病也好了,她跟夜都留了下来,并没有回英国那个小镇去,思函和辰浩的功课也都出奇的好,相信再多两年,他们就可以直接跳级念大学了。”
“看到床前的薰衣草了吗?它们是我特意去花店订的,每天换一束,代表我一天新的希望,我在等着你醒来,你听到了吗?”
即使已经一千多个日夜,辛慕雅还是学不会控制自己的眼泪,伤心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滚烫滚烫的,滴滴打在欧阳锋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辛慕雅轻轻抬手,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珠,将欧阳锋的手放回了被窝,她是准备去买些东西的,开门,却见林子成和东方聘婷,以及夜和古雪都站在门外,她愣了一下,随即让出一条道,将四人迎了进来。
他们走近床前,看着没有一点苏醒迹象的欧阳锋,深深叹息,他们的心里也是难过的,特别是这三年来,看着辛慕雅的努力与忧伤,他们就更是抑制不住地疼痛,有些时候,他们也都会怪老天爷的不公,明明是两个如此相爱的人,却硬是让他们磨难重重,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欧阳锋却因一场车祸沦为植物人,两个人贴得如此近,可是,却只能是一个看着另一个睡着。
“他今天还是没什么起色吗?”这话,是林子成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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