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时钟已是午夜十二点多,我担心外面人还没有睡沉,静静的坐在房内,趁等候逃离机会,拿起桌上笔和纸,写了几句留言:
彭传德,我不辞而别,对不起你。不是嫌你家庭穷,你家虽穷但比我家富裕。我知道你是好人,勤劳善良,应当有幸福的婚姻。但我不能嫁给你,我有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男友,两人深深相爱,为了爱情只能选择离开。你娶我没有错,我离开伤害了你,但也没有错,错的是包办换亲婚姻。怪父母包办吗?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主观愿望为儿女办好事。但他们包办婚姻,忽视了儿女情感,也违背国家婚姻法。他们也很无奈,不能怨恨他们,只能怨恨山区太穷。你恨我,骂我都可以,爱情是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捆绑也不能成夫妻,希望你放弃我,放弃也是人间大爱。你若去追我,是把我往死路上逼,我会为爱情殉情。人生道路漫长,你会遇到红颜知已,娶一个如意伴侣。我哥和你妹妹已结成夫妻,两家人一起为他们祝福吧。苏明秀今夜亲笔。
时钟已午夜一点多,我估计屋里人们已睡熟。立即拿着电筒提着包袱,熄了灯,壮着胆子,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在手电筒光照下,胆颤心惊的一步一步,向后门走去。我咬紧牙关,屏住呼吸,轻轻打开后门。一大步跨出门,快步走到围墙边,身子扑到齐胸高墙上翻过去,脚站在墙外的路上才松口气。顿时像笼子里飞出小鸟,展翅飞向蓝天那样,立即打着电筒,顺着小路,一阵小跑离开彭家湾。
夜深人静,我怕碰到人,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走来,便马上找地方躲藏起来,等人走远再出来走。道路不熟,时走时停的观察方向,提心吊胆,匆匆忙忙向前走。走了约半个多小时,忽然发现后面有人打着火把追来。我再也不敢打手电筒照路,只能摸黑往前跑。慌慌张张跑错路,跑进一个大峡谷,峡谷中哗哗流水声,令人心惊胆颤。忽然一脚踩到水中,溪水冰冷刺骨,吓得人魂飞魄散。举火把人越追越近,已听得到他们喊叫声。我急中生智,脱掉绣花鞋放到溪水边,让它往下游漂,把包袱放到溪水旁泥沙里,仿佛人失足落水。我迅速穿上旧鞋子,顺着溪沟边小路,跌跌撞撞,拼命往上游山上跑。举火把人追到溪沟边,看到溪水里漂着鞋子,岸边丢着包袱,认为我跳了水,沿着溪沟往下游找。我站在半山腰,喘着气,痴呆的望着火把越离越远。
夜静更深,我心慌意乱坐在半山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迷蒙夜色中山峰,仿佛像一只张牙舞爪猛虎,瞪眼望着我,仿佛像披头散发吊死鬼,伸着一尺多长舌头向我走来,仿佛像彭传德手拿绳子,领着一群乡亲迎面找来。我吓的惊恐万状,魂飞魄散,畏缩的坐在那里。慢慢我醒过神来,壮着胆子面对模糊山峰。心中默念:菩萨保佑,我是好人。慢慢站起身,不再惧怕,壮着胆子,不看远处,只看脚下路,顺着盘山小路往山上走,摸黑翻过那座大山。
下山时,天已鱼肚白,山峰,小路,渐渐看的清处。我顺着小路走下山,天已大亮,山脚下有人家,我去问了路,到火车站有四十多公里。找那户人家要了几个红苕,给钱他们不要,我拿着红苕嘴里边吃边赶路。在路上看见有人家就去问路,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走到火车站。正好四点有开往湖南怀化火车,我赶上了这班车。
火车开动我才放心,心想:去芝江市麻纺厂找到杨玉华,同他在那里一起打工。我千里迢迢去芝江市麻纺厂,满怀信心去厂里找他。厂里人告诉,“麻纺厂下半年已关停,杨玉华到广东打工去了。”我大吃一惊,心里凉了半截,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广东这么大,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带的路费也会用完,已没钱搭车去找他。只能在芝江市找事做,今后慢慢想法同他联系。
当天我到街上去找事,白云饭店门口贴着招女服务员告示,我走进屋问,您们招服务员吗?一个四十多岁男人回答:“招女工,包食宿月薪一百元。”有工资包食宿的事,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行,我现在就上班。”他安排我在二楼做事,二楼有个女工罗怀英比我大几岁,身材苗条,长发披肩,相貌文静,她带着我做事,我跟着她学。我同她住一间房,她对我很好,我叫她罗姐。在饭店做了半个多月事,黄大富老板总是用异样眼睛瞧我。他身体微胖,笑容常挂在脸上,饭店工人背后叫他笑面虎。他怕老婆,人们背后又叫他小丈夫。
罗怀英家离城三公里,今天她孩子生病,晚上回家去了。我一人在房里,十点多钟正准备睡觉,突然黄老板敲门。我开门问,有什么事?他满脸堆笑地说,“我同你商量个事。”我有点莫名其妙,他迅速关上房门,色迷迷地说:“今夜我在你这里睡。”我吓的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哆嗦,往后面直退。他急不可待的把我推到床上。我奋力反抗,捉住双手不让他动。他突然抽出一只手,狠狠地打我一耳光,一巴掌把我打晕,再也无力反抗。他心满意足,得意洋洋,仍然搂抱着我不放。忽然老板娘拍门,忿忿地说:“黄大富,你又在采野花,老娘非把你命根子割掉不可。”黄大富大吃一惊,立即放开我,我迅速穿衣下床,他战战兢兢开门对老婆说:“她拉我进房的。”老板娘怒吼着走进房,不由分说,狠狠打我一耳光。恶狠狠地说,“小妖精,刚来几天就勾引我男人,跟老子滚蛋。”我流着泪说,“他欺负我。”老板娘眼露凶光地说:“小妖精,勾引我男人,还强词夺理说是欺负。红颜祸水女人,滚蛋,快滚蛋。”她凶狠的把我赶出饭店,屋外冰天雪地,我无地方去。羞辱和寒冷交加,想到冻死街头不如吊死,走的痛快,一死了之。我走到一棵树下,解下腰里带子挂到树上,正把脖子吊上去,你救下我。
讲完经历,她脸孔煞白,身子发抖,痛哭流涕。李冬梅气忿地说:“这个坏蛋欺负了你,去派出所告他。”苏明秀流着泪水说:“老板娘的哥哥是派出所长,告不倒他。”李冬梅不服气地说,“到市公安局去告。”田山川说,“现在就去公安局控告。”覃文秀立即说:“你们俩陪她去公安局控告哪个坏蛋。”苏明秀在李冬梅和田山川陪同下,风雪夜去市公安局,值班警察接待了他们。警察听完苏明秀声泪俱下控告,法医在苏明秀身上检查取证,证据确凿。刑警队长立即带队,当夜抓捕了坏蛋黄大富。
天快亮时三人走出公安局,李冬梅仍把苏明秀带回家中。疲惫不堪的苏明秀,忽然头痛发烧浑身疼痛,坐在椅子上打哆嗦,似乎得重感冒。李冬梅急忙把感冒药她吃,带她到房间床上睡觉,给她盖上厚棉被。安慰说,“睡一觉,出身汗,感冒会好。”第二天,覃文秀没去上班,留在家中照顾苏明秀。中午,李冬梅急匆匆赶回家,覃文秀在厨房做饭,苏明秀在水池旁洗菜。覃文秀说:“苏明秀起床后帮忙擦洗门窗和地板,要她休息,她不休息。”李冬梅问,感冒好了没有?她微笑着回答:“吃了药,睡了一觉,出一身汗,感冒全好。”李冬梅又问,汗湿衣服换了没有?她回答,“不用换。”李冬梅忽然明白她没有衣服换,立即把她拉到自己房间,拿出一套秋衣交给她换,她摆手拒绝。李冬梅催促说,“快换,穿湿衣服又会感冒。”她才顺从的把衣服拿到小房间去换。
中饭后,李冬梅说,“下午我请了假,带你到街上去找事。”李冬梅先带她到劳动就业局去找事,市劳动就业局人说,“上海,深圳,广州,都在芝江招工,等到过年后我们组织他们去。”李冬梅要苏明秀报名登记,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年前几十天还得先找点事做。招工告示上,砖瓦厂,蜂窝煤厂,还要工人,苏明秀想到那里去。李冬梅想了想说,“那是男人们干的活,你去不合适。”有一条告示要请保姆照顾一岁多小孩,李冬梅把她带去见女主人,女主人见苏明秀年青漂亮,担心她同老公在家时发生意外。女主人直截了当地说:“你太年轻,我要年岁大些女人当保姆。”两人在街上跑了半天,没有找到适当工作。
晚上两人回家,苏明秀唉声叹气,覃文秀安慰说,“不要急,慢慢找工作,在这里多住几天没关系。”田山川也说,“冬梅,帮人帮到底,一定帮她找份合适工作。”苏明秀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地说:“大妈,大哥,大姐,您们是我救命恩人,今后我把您们家当娘家走,若有报答机会,献血献肉我都愿意。”覃文秀微笑着说:“我没有姑娘,今后你就是我的姑娘。”田山川和李冬梅齐声说,“你就是我们小妹。”苏明秀立即改口叫,“妈!”覃文秀眉开眼笑地答应:“姑娘,我的好闺女。”
第二天早上,覃文秀突然病倒,腹部疼的腰也伸不直,额头上直冒汗珠。三人急忙把她送到市人民医院,医生初步诊断急性胆结石,要住院动手术。三人把妈送进住院部病房,田山川说:“冬梅你先去上班,我和苏明秀守在这里。”李冬梅说,“我去单位请个假,马上就来。”上午,医生给覃文秀做B超,化验血,决定下午做手术。下午医生给覃文秀做手术,三个人一直守候在手术室门前。过了一个多钟头,医生走出手术室说:“手术做的成功,取出三粒结石。”晚上三人商量,夜晚田山川护理,白天冬梅和明秀护理。苏明秀要求自己一人护理,要李冬梅去上班,冬梅不同意。当晚三人守到十二点,覃文秀打完吊针,李冬梅和苏明秀才离开。第二天早上李冬梅和苏明秀去换班,田山川虽然一晚没睡,仍然去开店铺门营业。晚上苏明秀说,“从明天起我一个人护理妈,你俩该上班的上班,该开门营业的去营业。”覃文秀也赞同地说:“明秀一个人在这里行,你俩忙你们事去,晚上送一餐饭来。”
第二天,苏明秀开始全天护理覃文秀,她细心给覃文秀喂水喂饭,耐心拿便盆在床上接尿接屎,有时屎尿沾手上也不嫌脏。晚上她用热手巾轻轻给覃文秀擦身,夜晚小心的睡在覃文秀身旁,只要覃文秀有一点动弹,她立即起身问这问那,护理覃文秀似照顾自己亲娘一样。同病房的人称赞覃文秀女儿孝顺,覃文秀喜在眉头笑在心。田山川和李冬梅全身扑在工作上,每天晚上送一餐饭到病房,陪到十点多钟离开,把病人完全交给苏明秀照顾。
覃文秀在医院住了十天,出院回家离过年只有九天。晚上四人吃饭,覃文秀说,“明秀年前不出去做事,在我们家过年,年后我们帮她找事。”李冬梅赞同说:“明秀在我们家过年,我们家更热闹。”苏明秀感动得热泪盈眶。田山川忽然说,“妈,我们买了一栋二层旧楼房,内墙在重新粉刷,腊月二十五搬家。”覃文秀又惊又喜,感叹地说,“我和你爸努力一辈子,没有实现买房梦想,在你俩手里实现,是喜事。”春节前,田山川一家搬进楼房,住宿条件大改善,春节过的高兴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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