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怎么睡得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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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赵正南凭什么认为,我会这么乖乖听话?凭什么认为我会嫁给他,去给他当什么劳什子的二太太?

让他见鬼去吧!我爱新觉罗家的女人,即便是再落魄,还没有给人去做小的!

到了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我穿上了衣服,将他箱子里面的钱拿了出来。摸索到那把枪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并装了起来。

屏息等待着时机。快四点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些嘈杂,我趁乱打开了车窗。明晃晃的探照灯四下寻探着,我将头从窗外缩了回来。

“停车修检,注意警戒……”

远远的声音近了一些,我赶紧把车窗拉了起来。人躲在了车窗下。

等他们走远以后,我又拉开车窗,这次是一鼓作气,腿先伸了出去,手臂挂着窗户,下来了!

趴在车底不敢动弹,静了好一会儿,我才爬着挪动到隔壁的车轨里面去。

“什么人?”

我吓得一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准备出声,另一个声音又说道:“整天瞎猫子鬼叫什么呢?哪儿来的人啊?”

“他妈的,都冷死了。车厢里面正暖和着,要不是停车修检,老子睡的正香呢!”

“行了行了,少他妈说两句!咱们再到那边转转去,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暖和点儿。”

呼出一口气,已经吓得我一身的冷汗了。继续等待时机,趁着探照灯扫过后,立刻爬向了更远的一道车轨。

抬头一看,有一节车厢缝隙很大,没有锁严实!

我用了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和最敏捷的动作,爬进了这节车厢。然后将车厢的门拉得只剩下一丝能换气的缝。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正南的那趟列车启动离去了。

折腾了大半天的功夫,我是又困又累,迷迷噔噔的睡在了这节车厢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到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终于我还是被冻醒了过来。

车厢摇摇晃晃的,正在行驶当中。

略略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四肢,透过车厢的缝隙里进来的光亮,打量着车厢里面,一个个四尺余长,两尺余宽的木箱子,整齐的码放着,里面还有稻草从木箱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我又四下里转了转,去了更里面一些的地方,竟然还找到了一袋袋的面粉和大米。踩着装大米的麻袋上去,在最里面的地方,竟然让我发现了两箱英国libby的咸牛肉罐头!

可是没有工具啊!

正打算扯开一代面粉,准备生吃的时候,突然这节货厢晃了一下,车门滑开了更大的缝隙,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门边上,竟然挂着专门撬开木箱的铁撬子。

这下我可是高兴坏了,正要瞌睡呢,就送来枕头啊!

取下铁撬子,我用力将装了罐头的木箱撬开。欣喜地拧开了罐头盒,香浓四溢的碎肉末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不管那么许多,我已经饿到眼睛都要发昏了。

列车停下来过两次,我只知道它是在往北边走的,和赵正南的列车是正好背道而驰。

冷得有些受不了了,我为了逃跑方便,就没有顾得上穿那厚厚的皮草大衣,只裹了赵正南配着西装穿的一件深铁灰色的呢子大衣。

看了看车厢外,四下里已经冰天雪地。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跟着它往北边去了,再下去的话,我肯定会被冻成冰块的。

这一站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应该是个比较大的站点吧。我又拿了几盒罐头,蹭下了车。

到处张望了一番,看到了‘山海关’的字样。原来我已经到了这儿了!

小心地混出了车站,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哪里还有人样?简直就像是逃荒的一样!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撕裂了一道口子,前胸后背,胳膊大腿,到处都是污黑的泥渍。看了看手我也知道,脸上是肯定不能幸免的了。

出了车站,我拦了一辆黄包车,往城镇里面走。首先我得换一套朴实点儿的棉衣裳,再就是得吃点儿热乎的东西。

“大爷,这件棉袍子怎么卖的?”一路和黄包车夫聊着,他热情的将我拉到了一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裁缝铺子。大老远的路,我也就没有吝啬,给了他整整一块大洋。

当然,大哥早就教过我了,出门在外,财不露富,我已经将那袋子钱贴身放在了里面,外面只留了二十元而已。

“哪件儿啊?”掌柜的大爷抬眼看了看我,略微皱了皱眉头。

我估计他是嫌弃我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落魄吧。

“就那一件,那件儿小的!”我踮起脚,指了指柜台后面墙上挂着的那件看起来我能穿上的男装长棉袍。

他回头看了看,用衣杆儿将那件衣服指了指,“是这件儿?”

“嗯哪。就是这个!”和黄包车夫聊了一路,我也学了几句当地的话腔。

“这个要七块钱。”掌柜的懒懒的将手里的衣杆儿放下,又去拿了粉块在布上划着线条。

嗯,七块钱。平日里我也没有怎么去算这方面的东西,都是李嬷嬷和徐嬷嬷她们操持着,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贵了还是不贵。

大中午的,铺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试着去还了还价:“大爷,能便宜点儿不?”

“要就要,不要门在那边儿!”他眼睛都没有抬,手下拿了剪刀开始裁剪布料。

撇撇嘴,这老头,难怪生意这么差!

从口袋里摸出七块大洋,摆在了他的柜台上。“就要这件了!”

想要现成的衣服,这里只有他家有得卖,大小合适差不多的,也就只看到这么一件,所以我没得挑!

老掌柜的丢下剪子,拍了拍手上的粉灰,替我取下了那件长棉袍子。然后又将我放在柜台上的银元看了看,收了进去。

摸了摸那件长袍,入手倒是还不错,细面儿土布的,耐脏结实。

拿眼溜了一圈儿,我又问:“掌柜的,您这儿有没有皮帽子?”

他接着裁剪手里的布料,“出门儿,往左边,走到头,去那家买去。”

“那……我在这儿换件衣服成不?”

他指了指旁边棉帘子隔挡的房间,“去那儿换去。”

“唉,谢谢您呐!”抱了棉袍子,我进去后把外面的大衣脱了下来,穿上棉袍子后,从地上那堆废弃的布堆中,抽了一根长一些的布条,在腰里围了几圈免得兜风。

看了看门外,没有什么动静,我这才把从赵正南那儿偷来的枪别在了后腰上。再裹上了大衣,这下暖和了不少。赵正南的这件大衣,套上棉袍子也没有挤的慌,挺好。

“掌柜的,多谢啦。”

那老头再没有看我一眼,专心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而。

我也不在意,拱拱手,出了门儿。

按照那老掌柜的话,我没走多远,就寻着了他说的这件皮草铺子。

还没有进里面去,便闻到扑面而来的浓浓的皮草味儿。我进去后,挑了一顶狗皮帽子,一个兔皮的手筒还有一副羊皮护腿和羊皮的深筒厚靴子。这些东西掌柜的本是要收十五个大洋,最后还是被我磨到了十二块。

将头发一拢,收到了帽子里,虽然这帽子的味儿不是特别好,但好歹将头和耳朵护了个暖和。

拿出来的二十元,已经花了个干净。只好再从里面拿了二十块出来。

这次逃了出来,是肯定不能往北京走的,那要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按照赵正南的性格,我要是被他逮到,说不定就一枪结果了我了!

所以我打算往西北走,先去热河,再到察哈尔,从察哈尔往北走,就能到科尔沁了。布日固德就在那儿,我宁可去找他去,也是不能回北京的。

这一路过去,也没有火车,我只能一会儿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先到承德去。

手里的包袱皮是刚刚在裁缝铺的布堆里捡出来的一块稍微大一些的布,里面装着我从那里列货车里偷出来的咸牛肉罐头。

待会儿我得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热乎的,再弄上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

要是往那边走的话,就会愈发地广人稀的,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哪儿能去找到吃食,所以还是有备无患。

“老板,来碗儿疙瘩汤,再来八个馒头,一大盘子猪头肉,烫壶烧刀子过来。”

草棚的四周挂了厚毡布帘子,因为还不到饭点儿,里面只坐了三五个人而已。

我刚坐下,便进来这么一位大嗓门儿的家伙。

那人胡子拉碴的,生得五大三粗,穿的并不是特别厚实,但却没有被冻的畏畏缩缩的感觉。

让人害怕的是,他手中提着的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细的一条长棍。他进来后坐在我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就手把常长棍子搁在了一边的条凳上。

老板倒是动作蛮快,利落地将他点的那些饭菜端了上来,“来嘞,您慢用着!”

转过来又问着我:“您来点儿什么?”

我往灶台那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您这儿有羊肉不?”

“有!前儿个才送来的,昨儿刚卤好了,今儿还有一些,您要多少?”老板殷勤地把我面前的桌子又擦了擦。

“来一小盘儿吧,再来碗疙瘩汤,别放胡椒。嗯,先上两个馒头吧。对了,您明儿早上有馒头不?”

“有,有。那先给您准备着,马上就来,您稍坐。”应了话后,他又赶紧去灶台那边吩咐去了。

我四下打量着这间简单的摊儿铺,看起来还算是干净整洁。打算先在这儿找家旅馆歇歇,明儿一早再过来买些馒头上路。

转过头去,那大胡子也看了我一眼,又接着大口喝着疙瘩汤,那吸溜一转,声响特别大。

老板将我要的东西也端了过来,“您的东西齐了,慢用。”

出门在外的,也不能讲究那么许多了,但是……“老板,有没有热水?能舀一瓢过来吗?我想先洗把脸净净手。”看了看污黑的指甲,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拿手去抓着白面馒头的。

那老板看了看,倒是笑了,“您跟我来吧。”

他引了我去里间,兑了些温水倒进盆子里面,“那您先洗着,我得出去忙了。”

“诶,您忙,谢谢了啊。”捧着水使劲儿搓搓脸,然后有把手洗了个干净,看着盆儿里面那浑浊的黑水,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也不好去用人家的毛巾,拿了衣服里面的下摆,随意擦了擦,把盆儿里的水倒了出去,这才回去坐下吃饭。

馒头皮儿已经有些凉了,里面还是热乎的。那疙瘩汤也刚好入口,不是很烫。暖烘烘的一顿下肚,浑身都热乎了。

跟老板打听了旅馆的地方,离着这儿也不算远,所以我就打算走着过去。

这段路有些背阴,前些天下了雪,路面上结了冰,不是特别好走。

迎面错来一个高大的汉子,他挑着一杆扁担,框蓝的一头坐着个一两岁的孩子,另一头装的是购置的年猪肉和几个大油纸包。看着他稳稳地挑着扁担走在这冰滑的路面上,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穿过这条街就找到了那家旅馆。

掀开棉帘子进去,里面烧的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您住店?”看到我进来,掌柜的热情招呼着。

我点了点头,“一晚上怎么算?”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框子,“那要看您住啥样的房了。要是单间儿呢,一天是两块钱,您要是需要热水媒灯供应着呢,再加两毛钱。要是六个人的通铺呢,是三毛钱。”他笑着问,“您看,您打算住啥样的?”

毫不犹豫,我怎么会喜欢和一大帮子的人挤着睡?“单间儿!多送点儿热水。”

“好嘞。”掌柜的取了钥匙,让小伙计带我去房间。

推开房间,里面微微积了一些灰尘,小伙计拿了抹布进去打扫了一番。“您要的热水,一会儿给您送来,您先歇着。”说完后,他替我关上了门。

我从里面将门闩好。这才坐了下来。

浑身上下都累得跟散了黄儿的鸡蛋一样,两三天都没有洗澡了,幸亏是大冬天的,不然都该臭了。

扯下了帽子,将包袱和大衣丢在椅子上,把钱袋子和枪搁在枕头底下。往床上一倒,困意马上就向我袭来。

门被敲了敲,外面传来伙计的声音,“给您送东西来了,麻烦您给开开门儿。”

“哦,好的。”我赶紧把帽子呼啦带上。

让开门儿,小伙计提了一大桶的水过来,左手还拿着铜盆和媒灯,盆里面搁着崭新的毛巾。“您先梳洗着,这盆儿给您拿开水烫过了。”他掏了洋火,把炕里的玉米杆子掏出来点着,又从门外抱了一小捆柴火搁在一边儿,“这个给您一会儿自己添上。”

“嗯,麻烦你了。”我从大衣口袋里面掏了一毛钱给他,小伙计笑眯眯地出门儿去了。

闩好门,我将帽子扔回去,又脱了笨重的棉长袍。

从桶里倒了热水到铜盆里面,我简单的擦了擦。泼了水后,又添了热水,将靴子脱下来,舒舒服服地泡起了脚。

擦了脚,我摸出了枕头下的枪。想着前几天,赵正南拿枪吓唬我后,我和他生气,他告诉我,他压根儿就没有给枪上膛,就是拿了吓唬吓唬我罢了。还演示着告诉我,哪个地方上了膛后才能开枪。

里面的子弹是满的,一共是八颗。我摸索着将枪上了膛,有些费力,不过还是成功了。我练习了几次,又将枪卸了膛后放在枕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早就听说了,关外不比关内,这些地方不大安全,所以我必须要先学会自保。但是,这枪,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用的。

搬了凳子将门闩抵住,又在炕里添了些柴,我这才安心地抖开被子睡下。

这地方不怎么隔音,还能隐约听到其他房间的呼噜声传来。但是也累了好几天,顾不得那些了,倒是睡得也香。

也不知道是几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招呼了小伙计打来热水洗漱,然后穿上衣服,带上了包袱后去前堂结账。

回到昨天晚上吃饭的地方,要了碗面条,有买了二十个刚刚出炉的热馒头包起来。又跟老板买了个皮水囊子,灌上满满一袋子的热水背在怀里。

“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结账的时候,我拉了老板到一边说话。

老板倒是客气的笑着,“您说。”

“我想问问,搁这儿到热河的承德,有什么车能过去吗?”把装了馒头的油纸包塞进了包袱里面,勉强装下了。

他抱歉地笑了笑,“这儿可没有过去的车,不过倒是能顾上辆马车,只要您出的起价,也是有人去的。”想了想,他又说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很多人也不愿意出这趟远门儿。一来一回的,最少就要十天,这年就得在路上过了。”

我想了想,也是。“那您的意思……”

他呵呵一笑,也倒是不藏着掖着的,告诉我说:“我倒是认得一个孤老头子,他无儿无女的,也是能商量。赶了三十来年的车,最远的地方都到过兴安岭那边,您看看,要是觉得合适,我倒是能给您说说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有些想法的,并没有急着答应,“那您看您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看呢?”

他看了看时候,“这样吧,您再等会儿,早饭时候过了,我领您过去成不?”

我点了头,想着他在这儿有铺有店的,应该不会骗我才是,于是跟着他到里面坐着等时候。

歇了功夫后,老板取了带着油腻的围裙,带着我一路走过去。

大概走了有十多里路,才找到了他说了那户赶车的老头家。他直接拉开门前的栅栏,对里面喊了声:“老孤头,搁家吗?”

“谁啊?”里面那土房的门闩打开,出来个约摸五十多近六十岁的老头子,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是却打着比较整齐的补丁,人也收拾的倒是干净。

他手里拿着烟袋锅子,在脚下敲了敲。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我们后,转过脸去问摊铺的老板,“你小子咋来了?可有日子没见了啊。”

“看,给您带了烧刀子来了。尝尝?”老板看起来倒是和他挺熟悉,他接过老板手里的那袋子烧酒,拔开木塞子喝了一口。一抹胡子,笑道:“成,算你小子还记得。”

老板笑了笑,又看了看我,对老头说:“老孤头儿,给你带门儿生意,做不?”

老头看了我一眼,问:“你要去哪儿?”

见他问我,我也直说了:“承德,您去不?”

“能给多少钱?”他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我也不大懂了,但是摊铺老板刚刚也告诉过我了,马上要过年的话,应该是价钱不会太低的。

“那,您看看,多少合适呢?”只好先问问他要多少钱再说了。价钱合适,我就应了,要是不合适,就只能等等再说。

老头哈哈大笑,对摊铺老板说:“你看看这孩子,倒是个实诚的。”又转向我道:“老头子我也不跟你整那套虚的,你给三十块,路上包吃包酒,成就去,不成拉倒。”

本想着,他也许会要价五十块左右的,结果只要了三十块,也倒是不算贵的。“成!”我也爽利地答应了下来。

“那你们进屋稍坐会儿,我去套车。”他不啰嗦,丢下我们就去了屋后面的马棚。

先送了老板回铺面,我又买了三坛子的酒搁在车上。看着包袱里的馒头,我再加了二十个,买了一大块切好的羊肉包上。最后另多给了他一块钱做为感谢,他也高兴地将钱收了下来。还告诉我说,一路上如果这老孤头子说话难听点儿,让我别介意。我笑了笑,跟他告辞上车了。

出了城后,一路向西北。路过几个屯子,歇下来吃了晚饭,他找了户人家,给了些钱后宿下了。这些都不用我来操心,所以也乐得安逸。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一路上和这老孤头倒是聊的热络了不少。

“大闺女,我劝你啊,还是别往西边儿走了。你要去多伦,还不如直接向北,往赤峰走。”他知道我是想到科尔沁去,所以路上告诉了我不少的东西。

“赤峰那边还有张大帅的兵马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你要是往察哈尔那边去,蒙古人也好,胡子也好,都乱得很呐!”

“大爷,那往赤峰走,不是又往东边儿了一些吗?”

“那也没多远,你要信得过老头子,我就送你过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让我把酒馕递给他。他说路上寒,喝点儿烧刀子能顶上一阵子,暖和着呢。

实在冷的受不了的时候,我也喝了那么一口,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小口,都让我够呛的。

这酒味儿极浓烈,入口的时候就跟烧红之刀刃一样辣嘴,吞进肚子里面,那就跟滚烫的火在烧一样。所以我还是宁可冻着,也不再喝一丁点儿了。

把酒馕给了他,我想了想,既然和这老头儿都熟悉了,也不愿意再换别人,既然他愿意,我也是欢喜的。“成,那就按您说的办。咱们到了承德就往赤峰走。那到时候车钱……”

“不用到承德,直接改道就成了。送你到科尔沁,一共你给八十块,怎么样?不怕老头子骗你吧?”他将那小半袋子的酒喝完后丢了回来。

“不怕,大爷为人我相信。”收好他的酒馕,我又把车里的被子裹紧了些。

“好,闺女信我,那老头子便把你送到!”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马儿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

改道向北后,路上的宿点儿就更少了。不过在老孤头的带路下,还是每日里都能找到地方住下。他说这荒郊野外的,不仅天儿冷不说,晚上野兽也多,所以必须得找到地方祝跟着他倒是不错,不管是村屯儿也好,山里的猎户家也好,总是有吃有祝

就是有一点儿,他的酒喝的可是厉害。那三大坛子的酒,他只用了七八天的功夫,就喝了个干净。中间断了两天的酒,可是把他给憋屈坏了。直念叨着,到了赤峰可是要好好多喝点儿酒。

这不,到了赤峰后,他就让我买了整整十坛子搬上了车。我看着车里的空间越来越小,闻着浓烈的酒越来越冲鼻,小声抱怨了几句,他却是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离开赤峰的时候我们买了好多的吃食,他说再往北去,人家就更少了,不买足了够了,到时候连树皮都没得啃。

又在他的建议下,我们买了顶帐子,他说倒是我睡到帐子里去,他可以在车上睡。我说要不就买上两顶帐子吧,他呵呵笑着说不用,到时候撑帐子收帐子的,就要费老鼻子功夫了。

我觉得车上的被子是不够暖和的,既然还有将近大半个月的功夫,那就再多买几床厚厚的褥子吧。这个他倒是没有反对,说北边儿更冷,还不如买些皮子呢,皮子比被子暖和,还没有被子那么占地方。我笑着应了,由着他去买卖还价。

在路上,我们迎来了戊午年(1918年)。

我和老孤头商量说,要不在赤峰多歇两天。他却说天儿不好,能赶路就最好了,不能多耽误了。

反正我一路上都听着他的话,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好。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这倒是没错的。

果然,离开赤峰才两三天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雪,我们赶到了昭乌达盟的地盘上,才找到牧民群歇下了。

现在我才觉得,老孤头还挺厉害的,蒙古话说的那叫一个地道啊。哪儿有人住,哪儿有地儿歇,他可是一路门儿清啊。

到了这儿,他又给说和了一户人家,我们跟着一起住了进去。他在边儿上搭了那顶帐篷,把我安排进了这户人家里面,和他们的大闺女一起祝

喝着香浓的奶子,吃着奶豆腐,那感觉别提有多痛快了。连日来赶路,我一直休息不好,也没有吃上什么好点儿的东西,到了这儿才发觉自己能吃又能睡。刚吃饱了东西,转头过去我就能倒下睡得香香的。

老孤头看着我这幅样子,也倒是会心地笑了笑。我都觉得奇了怪了,他这一大把年纪的了,连着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他怎么就不觉着累,倒是我觉得累得够呛的。

歇了四天,才重新出发上路。在昭乌达盟的东北面儿,果然有老孤头说的张大帅的军队在附近活动。听牧民们说,这段时间他们在这里剿匪,已经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了。

听了这话以后,我吓得不轻,看向老孤头的时候也有些害怕。要是他丢下我一个人,那我该怎么办?

谁知道他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胡子年年都和张大帅的人干着仗,有啥稀罕的?”说完还撇了撇嘴,“你是没有看到啊……”

“没看到什么?”他话说到一半儿吊着,我连忙追问了下去。

“没啥!上路吧!”扬起马鞭,他又没了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嘘……’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想起,我连忙掀开车帘看了看,四野里白茫茫一片,却没有见人。

“大爷,这是咋的了?”

老孤头扯了缰绳,把车停了下来。“待会儿不管怎么样,别吱声儿,听见没有?”

他把我的狗屁帽子两边耳朵拉了下来,又将我外面罩着的大衣领子往上拉了啦,“记住了?”

我紧闭着嘴巴,使劲儿点点头。

老孤头放下了车帘儿,下了马车后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阵阵的马蹄声,口哨声越来越近。我把棉被都盖了起来,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马车又停了下来,我从车缝里往外看,周围全是骑着大马的胡子。心道,完了完了,这下说不定连我带老孤头,命都保不住了。

“原来是块‘糕’(老家伙)啊。”一个声音在车旁说着,我吓得一抖。他有问:“里头有啥?”

老孤头冷声说:“‘芽儿’(小子),当心‘风不正’(人多行劫不成)!”

那人愣了片刻,大笑了起来:“呵,‘天王盖地虎’(你好大胆子,敢气你祖宗)。”

冷哼一声,老孤头道:“别跟老子来这套,叫你们‘总瓢把子’(胡子头儿)出来说话!”

那人却是抢先动手要掀帘子。

刚触到车帘,只听得‘啪’的一声,老孤头一鞭子挥开了他的手。

“啊。”他惨叫一声,大怒道:“老子‘插’(杀)了你。”

“妈的,滚犊子,你个‘扒子’(完蛋货)懂个屁!”他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人便插了话进来。

“六爷。您可好?”话里恭敬的语气让我觉得好生奇怪。六爷又是谁?

即,听到老孤头骂道:“你们这帮小王八犊子,劫道儿劫到爷爷头上来了?就他妈这么‘踩盘子’(事先探风)的?”

“六爷别气,他们都不懂事儿,也没见过您不是?”听到他踹了刚刚说话那人一脚,“你他妈的还不给六爷赔罪!还要老子亲自教你?”

听到这儿,我彻底晕乎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竟然称老孤头‘六爷’?难道,老孤头以前也是‘胡子’?

现在我是哭都没有眼泪出来了。这不是掉土匪窝里了嘛!

求饶声不断,那人被老孤头挥了一鞭子,又被猛踹了一脚,估计也是够他受的了。老孤头见差不多了,也就出声让他滚一边儿去,不再计较这些。

“六爷,您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老孤头坐上了车,也不接他的话茬,“给老子前头带路!遇上你们也算是能弄点儿酒喝了!”

“唉,好嘞,这还不容易?管够。”说完,他也上了马,跑到前头去给我们领路去了。

老孤头一边赶车,一边对我说:“别闷着了,没事儿啊!”

“大爷。”我从被子里露了头出来,委屈地看着他,这样的他让我有些陌生。

“老头子还能吃了你不成?他们啊,都是我以前兄弟们的儿子,都是小辈儿,现在也都能买买我的面子,放心,啊!”老孤头看出了我的不安,他多解释了几句。

我这才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老孤头是不会害我的。而那帮胡子看起来还是挺怕老孤头,这么说来,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除了手还是有些抖以外,我基本上已经镇定了下来。跟着那帮胡子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总算是到了地方。

我下车后看了看,这便是传说中的‘土匪窝’埃

这就是在林中的一个大的寨子,外圈儿用一颗颗松木围了栅栏,这样野兽之类的也进不去。里面全是木头盖的一座座的房子,还生着火造着饭。嗯,怎么说呢?我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猎户村落一样。

宽宽的道路能让马车直接行驶了进出,后面的数十个胡子们骑着马都进了寨子,然后便将大门给关上了。

寨子里除了这群粗野的男人,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和普通的村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要不是他们在路上来这么一下,我估计到了这里,我会以为这是个普通的村子呢。

“还愣着干嘛?外边儿不冷啊?进屋。”老孤头将马车交给了别人,领着我进了一间比较大一些的屋子。

我呆呆地跟着他,寸步不敢离开。对‘胡子’这两个字,我心里还是挺怵怵的!

“六爷这是打算去哪儿啊?要不要兄弟们送您一段儿?”这就是老孤头刚刚告诉我的‘彪子’了。他是这一带胡子的头儿,也就是刚刚他们说的‘总瓢把子’。

“把这丫头送到科尔沁去。”老孤头端起碗喝了一口热茶,“你们就甭跟着搅合了,老子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唤。”

彪子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讪讪地陪笑着:“没,没说您不能动唤。”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问老孤头:“这丫头是谁啊?怎么要到科尔沁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去?”

老孤头斜眼瞟了他:“你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有完没完啊?”

敲了敲烟袋锅子,老孤头对彪子说:“给安排个住的地儿,再弄点儿吃的东西。”

“诶,好,我去安排。”说着,彪子站起来往门外去了。

“闺女,咱在这儿待一晚,明儿早上再走啊。”老孤头等他走了以后,脸上又有了笑意。

我也笑了起来,“大爷,人家是劫道,怎么我感觉,咱是劫了他们了呢?”‘胡子’那两个字,当着他们的面儿,我是不敢说的。

“您看啊,这带咱回来,好吃好喝供着,还管住。哪儿去找这样的事儿啊,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老孤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敛了笑意,“闺女,出了这儿,就把这事儿忘个干净。知道了吗?”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怕传出去以后,让别人知道了这个地方,引来了官兵。

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孤头见彪子带了个女人进来,对我说:“跟她过去安置吧。”

“嗯。”我知道他们还有话说,也就顺从地跟着这个微微有些胖的大嫂出了门。

“俺叫大霞,姑娘你怎么称呼啊?呵呵,这儿环境就这样儿,你可别嫌弃俺们家啊。”这嫂子说话很是和气,至少一眼看过去,我就觉得挺喜欢她的。她没有那种娇娆做作,这种与生俱来的淳朴,一点儿都不像是胡子的女人。

“大霞嫂子太客气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您就叫我玉蓉吧。”

“哪儿的话啊!哟,瞧你这名儿,可真好听。听着就是个有学问的。走,俺今儿个晚上整了猪肉炖粉条子,保证啊,让你小肚儿吃得溜圆儿。”她热情的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她家里拉。

“娘,娘……”她推开房门,又拉了我进去,然后赶紧又把门儿给带上。屋子里生了火炕,挺暖和的。

“玉蓉,把大衣脱了吧。”大霞见我站在那儿不动,对我笑了笑。

“啊?”我是在想,脱了衣服后,她们看到我身上的枪怎么办?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是和衣而卧的,连老孤头都没有发现我身上还带着枪。

“娘,彪子带了客人回来。您看这姑娘,多俊埃”里屋的炕上坐着彪子他娘,她见了我以后,放下了手里纳着的鞋底子。

“咋呼啥啊,别给人姑娘吓着了。”

彪子他娘倒是没问我究竟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到这儿来这些问题。

“来,姑娘,里头炕上坐去,这大冷天儿的,瞧这小手冰凉的。”

我笑着喊了声:“大娘,您叫我玉蓉吧。”

“唉,好。”她回头笑着对大霞说:“今儿晚上啊,让她就挨着我睡。你去你那屋,把被给抱过来。”

“好,我过去抱被。”大霞听了吩咐,利落的打了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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