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止住笑,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厚颜无耻!”
程家隽看着她脸上升起的红晕,放下杂志,坐得离她更近一些,郑重道:“菲菲!这样的新好男人可是珍稀的很啊,你要不要赶紧预定一个!”
他的脸和她的脸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她能看到他脸上细细的毛孔,更何况是那样认真又期待的神情。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对她的帮助,给她的支持却比任何人都多。每次她难过伤心或失落彷徨,陪在身边的那个人都是他。他总是给她温暖和光明,又不求回报,像是影子,紧紧的跟随她,保护她。
她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话一出口,她却被自己吓一跳。因为她说:“家隽,我们是好朋友。”
她看到他的眼里有一瞬的失落,随后却是懒懒的笑。他摸摸她的头,满不在意道:“和你开玩笑呢!傻瓜!”
她觉得自己好残忍,好恶毒。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讨厌。她恨自己,却更加心疼他。鼻子一酸,温热的泪液夺眶而出。
他一下愣住,有些手足无措,就像初见时。
见她皱着眉哭得伤心,他急忙扯了纸巾帮她擦眼泪。她无声的哭泣,瘦弱的肩膀微微抽蓄,像是风中的枯叶。
他心中剧痛,干脆将她拥进怀中,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不该这样逗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么?别哭了!”
她却哭的更加伤心,鼻涕眼泪都蹭到他高级的羊绒衫上。他并不在意,只是紧紧的搂着她,软言细语,轻轻安慰。仿佛正在做一件极度神圣的事。
他温暖清明的眼底有深深的哀伤,他轻轻闭上眼,再再睁开时,那些哀愁已经消失不见。他仍是那个懒散不拘的男子。
安雅菲醒来时,正是凌晨。窗外的风似乎卦得更加猛烈,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泣。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缝隙,落进点点光晕。
身下是柔软的床,蚕丝棉被轻轻盖在身上。稍稍一动,才发觉自己被圈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鼻端有隐隐的消毒水气味。那是代表着干净的味道,也是程家隽的味道。
她借着点点昏暗的光线,打量着身边的人。
他和衣侧身躺在她的身边,结实的手臂隔着被子轻轻环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俊朗的面孔像是笼罩在薄雾里,模糊又美好。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脸,从眉毛到眼睛,从眼睛到鼻子,然后再到嘴唇。轻轻的,细细的抚摸。
程家隽微微睁眼,刚要开口。安雅菲用食指按住他的唇,低声道:“别!别说话!”
她稍稍停顿后,继续道:“就让我以为你还睡着,这样,我才有勇气告诉你,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程家隽乖乖的闭上眼,像是熟睡。
她依旧躺在他的身侧,任由他环住自己。
寂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轻微的鼻音,像是催眠的魔音。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她会做很好看的布偶,还会做很多好吃的食物。她的笑容很美,声音也很好听。
父亲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公司,他的手臂很有力,他常常将我举过头顶,或是让我骑在他宽厚的肩上。
每次骑在父亲肩上,我就觉得自己长高了,好高好高,可以看见母亲仰着头看着我笑。我以为,母亲可以看着我渐渐长高,我也可以一直看着母亲的笑。
突然有一天,母亲离开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收拾自己的行李,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提着包走出家门。母亲走的好快,我怎么追怎么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渐渐模糊的背影。
父亲说,我被抛弃了。他也被抛弃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泪,却也是唯一的一次。
母亲走后,父亲日渐消沉,他开始酗酒,赌钱。后来干脆关了公司,日日沉醉在地下赌场。”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慵懒的味道。她稍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继续道:“起初,父亲还会顾念当时幼小的我,虽然沉沦,但至少不会让我挨饿受冻。但后来,我渐渐长大,父亲就越加沉迷赌博和酗酒,人也变得更加疯狂。他常常喝的烂醉如泥,回家后就对我拳脚相加。”
安雅菲缩缩身子,将自己埋在被窝里,好像这样就能让她觉得安全些。
“有一次,他又喝得烂醉,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痛,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他一边撞着我的头,一边恶狠狠的说“你妈跑了,和别的臭男人跑了!她倒好,卷了老子的钱和别人私奔,把你这么个拖油瓶扔给老子!她不要的,老子凭什么要!贱人,去死吧!去死吧!”
有腥热的液体从我的额角流下来,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红色。他嫌恶的看我一眼,转身就回房睡觉去了。
那时我才真的相信,那个曾经将我举过头顶看世界的男人是真的不存在了。是的,他死了。从此,我就要和这个邋遢的躯壳,在这冰凉的世界苟延残喘。”
身旁的男子呼吸匀称,一直一动不动,像是在细细的倾听,又像是睡着了。
安雅菲望一眼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有微微橘色的光线透过窗帘。阵阵倦意袭来,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恍惚间,有沉沉的叹息在耳畔响起,拥着自己的那双手臂微微的收紧。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