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夫人一提醒,我才不禁暗暗感慨道:也是呢,文夫人正怀着文老爷的孩子。她横遭变故都这样坚强,我又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说来这文夫人也真是可怜,她原是个唱京戏的旦角出身,嫁入文家多年,一朝有孕,本来正是风光无限好。可是谁知商会会长文凯和儿子文清逸前几天会突然去了日本,所乘的商船竟然会出了事故,父子俩就此葬身了鱼腹。
文二夫人一番冷嘲热讽却没有占到半点儿便宜,一时怒极反笑,她撇了撇嘴,又瞪了我一眼,才对着文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大嫂还是好好的安胎吧,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只怕大哥在下面也不会心安的。”
“二弟妹说得对,有这么多人关心这孩子,我们母子一定不会有事。”文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下起了逐客令,“二弟妹既然还有事,我也不耽误你了,不送。”
文浩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跟着气呼呼的母亲离开了。
直到大门被关上,我才勉强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进门的第一天,便已经惹出如此多的是非来。
“夫人,我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我有些歉疚的低下头,诚恳又老实的问道。
文夫人牵着我的手,换成了以往那种和蔼可亲的态度,安慰我道:“你不必担心。是我要你留在这里,他们虽眼红心热,却也不过就是逞逞口舌之快,你不必理会他们。这里是你的家,你以后,叫我妈就好了。”
妈?这样遥远的称呼,却是让我这样的渴望。从小到大,我没有叫过任何人妈妈。此时此刻,却有人,愿意做我的妈妈。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美丽大方的女人。她的笑容这样令人踏实,而她的手,也是这样的温暖。
“妈……”我小心翼翼的叫出声,生怕这是一场梦,若是声音太大,便会把自己吵醒了。
“哎。”文夫人眼睛是红肿的,像是为文老爷的事情哭过,可她依旧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她一边拉着我向楼上走,一边说着,“我带你来认识一下你的新家。”
我并没有期望过,做这个文家的媳妇会得到这样许多的温暖。所以突然被家的氛围包裹的我,完全忘记了这里依旧算是龙潭虎穴,傻乎乎的跟着她参观了一下客厅、门廊和自己的房间,心里竟然还有点儿不自觉的兴奋。我开始庆幸,或许自己应承下来这个无理的要求,也并不全是错的。
下人们替我整理了一下随行的细软,我刚安顿下来,文夫人,哦,不,我的妈妈就去休息了。
我坐在柔软的大榻上,一颗心仍然是七上八下没个安静。
自己这就稀里糊涂的嫁人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我只迎来了我丈夫和公公的死讯?文清逸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花花大少,就此消失在我们本该纠缠的人生中,命运这样的安排,令我哭笑不得。
门前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若有似无,可在这静谧的晚上,却显得有些突兀。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了听。
好像是沿着楼梯下去了。
一时好奇的我,从榻上坐起身来,想要去一探究竟。
我悄悄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左右侦察了一番,见并没有什么人,便蹑手蹑脚的跑下了楼,钻进了大厅内晚上所新设的灵堂。
大半夜的来这种地方难免有些渗的慌,可一想到这供奉的是我的公公和丈夫,便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我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正疑惑间,四周的烛火突然熄灭了。
我独自一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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