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二哥那里了吗？”
“没在家。”
“想让他下次捎点药来。”
母亲知道王念想喜欢听他二哥的事情。
就随口说起来，你二哥第一次去刑场够丢人的。他和几个新兵蛋子被宋队长带着去刑场参加了警戒。当时的死刑犯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他被五花大绑，押去刑场，围追看热闹的群众多得像游行队伍。群情激奋。他们的神态像打了兴奋剂。
死刑犯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围涌的人群。押解人员全副武装，在众人尾随的目光中，他们在威严中带了骄傲。死刑犯刚一抬头，就被摁了下去。死刑犯低着头，费尽地抬眼看人群。二哥很纳闷，不知道他这么努力到底是想看什么。二哥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
后来二哥得知，她是这个犯人杀害的女孩的双胞胎妹妹。叫梁永芳。
王念想说：“我知道她。”
“你听说过？”
“嗯。”
王念想还知道，女孩的悲痛和愤恨交加的表情，让二哥记一辈子。从那以后，二哥在行刑广场的群众中还看到过这个女孩两三次。二哥清楚地记得，雪人一样的梁永芳只要一激动，圆圆的脸蛋就粉嘟嘟起来。
到了运河岸边一个广场，罪犯因为腿发软而被架到了刑场。他早就站不住身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子下面连屎带尿湿了一片。
人们有的骂街，有的像犯人投土块。大家都认为，这个家伙是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哄哄扬扬嚷着的人群，正迫不及待地等着正义的枪声响彻天空。
第一行刑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端着枪口，在后面抵住犯人的后脑勺瞄准。在围观群众寂静的屏息中，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枪响了。
犯人的脑袋瞬间开了花，他没有倒下去，还是跪着，第一行刑人开完枪就转身回到车上去了，有人赶忙去检查犯人，说，“还没死。”围观的人当中有人遗憾地叹息一声，唉，没有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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