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程秀莲的父亲非常会挣钱，但他的吝啬是出了名的。只是有一点儿可以拿去他的全部积蓄，那就是收买土地。至少在他们一家里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
他的小货车上装满了花生、瓜子儿、小糖瓜儿，每当有搭戏台、集会或者婚丧嫁娶的日子，他那脏得一看有很多年头的木质钱匣子就飞进许多钱去。
尽管戏台上是他非常喜欢的《蝴蝶杯》，但他顾不得瞅上一眼。只一心一意地看护着小货车。常有令他头疼的男孩子，围在那里抻长脖子咽唾沫。稍不留神，就有大胆的孩子抓一把花生或瓜子飞快地跑了。“小兔崽子。这个小兔崽子。等我告诉你娘去，不打烂你的屁股？”
程雪莹是他的小孙女。围得人多时，她也像个小守护神一样帮着爷爷护着小货车。但有一点儿常惹爷爷呵斥。她装衣袋里的花生或瓜子，在钻进人群看了一会儿戏之后，回来就没了。然后又多装了满满的两衣袋。“你一个人吃不完吧。又给人儿了？！你爷爷辛辛苦苦地，你看你，这个死丫头！”
当他们回家时，往家里抱钱匣子的一准是这宝贝孙女雪莹。她麻利地第一个跑进屋去，从匣子里抓一把，藏在炕席底下，然后没事人儿一样，又去帮爷爷搬花生箱子瓜子箱子糖瓜箱子。
雪莹见姑姑来了，自是高兴地搂住姑姑的腰身，亲昵地唤着：“姑姑，姑姑可来了。来了就不走了。”
“不走，不走，当然不走。没跟你念想和奶奶一起回来。”
“我们没看到他们。我去找念想。”
“别去了，省的走岔了。”
这时程秀莲的大娘癫着小脚走来了。秀莲赶紧出去迎接。刚领进屋子，秀莲娘和念想就脚跟脚回来了。
“我就说，这戏都散场了，咱家这戏迷也该回家了呀！”
大娘和秀莲娘嬉笑了一番，才说明来意，“我过来看看雪莹她娘有空不，明天给冬梅做两床被褥去。这不，本来说什么也不陪送的，她爸爸今天又兴心买了点棉花来，说是哪怕做一床也算个心意吧。”
“他大爷说的也是。”
“一是做多了咱没有，再就是那么远的路，做多了也没法弄。就将就一下吧。”
正说话间，雪莹娘抱了一捆烧火的柴禾进了家门。她正听到这些，忙笑着说：“明天我和秀莲一起去，一会儿就包做好。秀莲的针线活儿是谁都比不了的。”
婆婆使劲冲她丢眼色，她没看见。倒是秀莲看见了。
秀莲的大娘看着说得正带劲的雪莹娘，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
秀莲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赶紧转移了一下话题。
大娘走时，秀莲见母亲一直跟着去送大娘，自己就知趣地在院子里刹下脚步来。
隐隐约约听到大娘小声说：“不是我事多，这妈妈论有时也不得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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