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从深黑渐渐转为宝蓝,天边挂上了启明星,太阳还未升起,晨风里带着未散尽的夜气,寻常百姓正在酣眠,紫禁城的阿哥们已经在起床了。
正房开了们,借着廊下的灯笼丫头们捧着洗漱用的东西鱼贯而入,人虽多却没有多余的声音,苏培盛正在侍候胤禛穿戴,品竹色床帐里只朦胧可以看见个身影,想来权珮还在安睡。
胤禛穿戴洗漱好,转身撩开床帐又看了看,不知道低语了什么,却听得出缱绻温柔。
外头候着的格格侍妾送着胤禛出门,回来便又侯在了廊下,福晋片刻也要起了。
整个后宫都渐渐忙碌了起来,听得出隔壁三阿哥和五阿哥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打水声,晓月从里面走了出来:“福晋今儿早上不舒服,格格们就不必进去立规矩了。”
宋氏到底机警了略往前站了一步:“福晋不要紧么?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李氏不敢落后也急忙道:“福晋不舒服我们更要进去侍候着。”
雁姑娘看了一眼李氏,张了张口也没敢说话,这地方还轮不到她开口。
“福晋知道格格们的心思,格格们先回屋子吧。”
宋氏和李氏并不敢勉强,这才答应了一声各自回了屋子。
屋子里的权珮穿着件宽大的水绿袍子,头发半散着靠坐在榻上,她脸色看上去不大好,眉头也微微皱着,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饭菜,示意晓月夹菜,勉强吃了好几口,又叫丫头抬热水:“烧了热水我要沐浴。”
即便权珮的要求怪异,下头人也不敢多说,宋氏和李氏见丫头抬了热水进去,越发不知道福晋到底是怎么不舒服,太关注怕福晋不高兴,不关注也怕福晋不高兴,到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日头渐渐升高,照着院子里吐露着深翠的花草树木,投下片片阴凉,丫头扶着全身上下毫无配饰的权珮在院子里走动,三个稳婆被晓月盯着从里到外换干净了衣裳,就是头发都散开重新梳了一遍,一件首饰都不许带,产房里丫头们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稳婆们就被接到了里面。
权珮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才舒了一口气:“扶我进产房吧。”
产房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关住,外头站着几个丫头看着,小太监得了话立时朝永和宫飞奔而去,院子里的宋氏和李氏这才醒悟过来,福晋要生了!
早朝上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葛尔丹,葛尔丹不除别的事情几乎算不上事情,胤禛同极有可能作为出征大将的费扬古点头问好,略提了一句:“权珮很好。”便就各自散了。不远处站着的苏培盛看见胤禛仿若看到了救星,扑到跟前低声道:“爷快回去吧!福晋正生着!”
后面出来的太子还不及张口喊一声四弟,就见着越发一板一眼的胤禛忽的拔腿跑了起来,仿佛一阵风一般,他转头同一旁的三阿哥说话:“他这是怎么了?”
三阿哥也不明白,只猜测着道:“想来是院子里有什么事吧。”
阿哥所门口胤禛遇到了急忙赶着过来的德妃,母子对视一眼,到底胤禛先开了口:“额娘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着权珮快生了么,我不来怕出事。”
仿佛大家都想装一装淡然,不过都破功了,才说了一句就又都急忙往里赶。
屋子里的稳婆惊叹的同一声不吭的权珮说话:“福晋宫口都开了五指了,马上就能生了!”
当院摆着一把太师椅,德妃坐在上头,胤禛也有把椅子,只是他坐不住,一直在原地走动。
生孩子总难免有疼痛的哭喊声,但四阿哥的院子比平时更加静,左右邻居只瞧着院子里似乎人多又忙乱,竟一时没有猜到是权珮在生孩子。太阳越来越炽热,宫女们给德妃打了起了扇子,屋子里听见稳婆喊:“看见头了!”
仿佛同一时刻,打探消息的人才猜测到了真相。
“四福晋恐怕是正在生孩子!”
主子们便都道:“快去瞧瞧!”
外头已经有人进来回话:“四福晋刚刚生了!”
“阿哥还是格格?!”
孩子响亮的哭声响彻了四阿哥的小院子,稳婆高声喊:“七斤重的小阿哥!”
四阿哥瞪大眼瞧着胖嘟嘟皱巴巴的孩子甚至一时有些无措:“怎的这样这样软”
德妃舒畅的笑道:“你那时候还软,只没这孩子胖!”才说完眼里不自觉便有了几分感伤。
权珮虚弱,却并没有受太多的罪,孩子生的很顺当,没有撕裂,丫头们侍候权珮换了干净的衣裳又重新绾了头发,端了一碗清淡的热汤给权珮,权珮一面喝一面问:“有人出去传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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