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之笑着看沈玉阑一眼:“胡闹。”语气虽然有些斥责的味道,可是实际上听起来,却是带着宠溺和笑意的。而眼底的疼惜,更是掩饰不住。
任由哪个父母,听见女儿说这话,估计心里都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吧?笑的是这话就是孩子气的话,欣慰的是女儿有这份孝心。
沈玉阑笑了几声,也没再说下去,转而拉着沈峻之往自己院子里去。又道:“一会儿我跟爹有话要说。”
沈峻之恍然:“我就说你今儿怎么这样了,原来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玉阑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拉起沈峻之的胳膊撒娇:“哪里有?不许乱说。我就是顺带说说那事儿。再说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儿?那是什么事?还值得你这样费力?”沈峻之笑着打趣。神态中透出一股亲昵来。
沈玉阑垂下眼睛,笑容也敛去:“是关于我娘的。”
沈峻之一愣,随后也是不由自主的敛去了笑意,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什么事儿?”
沈玉阑心想——其实沈峻之对吴氏,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如此。
“我睡觉的时候梦见我娘了。梦见我娘对着我哭,一个劲儿的哭。我想,她是不是过得不好?”沈玉阑叹了一口气,一面偷偷看沈峻之的神色,见沈峻之皱起眉头后,这才又道:“所以,我打算除了做法事之外。自己也做些事情帮我娘积福祝祷。好让她早登极乐才是。我听说,手抄佛经焚了,可以有这样的效果。所以我打算试试。只是具体怎么弄,还得去寺庙里请教一下禅师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就照着你说的办。若是需要我做什么,也只管开口。”沈峻之倒是没有半点迟疑,当下就拍板做出了决定。
沈玉阑微微松了一口气——沈峻之相信了就好。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倒是也没起什么波澜——唯独郭氏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很是不痛快了一回。
郭氏觉得,这就是沈玉阑为了故意和她做对,才生出这么一件事情来。狠狠的掐碎了一朵瓶子里养着的白荷之后,郭氏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小贱人。”
秦嬷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郭氏这些年来,不知怎么的脾气越发的暴戾起来。当下秦嬷嬷便是劝了一句:“太太何必发怒?且再忍一忍就是了。还是那句话。一个丫头片子,还能再家里呆几年?”
然而这一次郭氏却是没听进去,更不像是往常一样将这口气咽下去,反而恶狠狠的驳斥道:“又是这句话!我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别忘了,玉珊再过几年,也该慢慢看着亲事了!有她在那里占着位置,玉珊怎么办?我又怎么办?你看看老爷那态度,眼里还有我和玉珊娘两么?”
秦嬷嬷皱了皱眉,张嘴想说不该这样想——沈玉阑刚进府,沈峻之顾念着这么多年的亏欠,加上一时新鲜,多关注些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别忘了,沈峻之难道对沈玉珊就差了?再说了,再关心沈玉阑又怎么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嫁了人,还不就是那样了?横竖吴氏这个最大的劲敌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可是郭氏却是没给秦嬷嬷开口说话的机会。郭氏只顿了顿就又说了下去:“好了,奶娘你也别说这些话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横竖再忍耐些日子,也就彻底解脱了。”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唇角微微上翘着,眼底带着一股得意和阴狠。使得郭氏整个人看起来阴厉而又冰寒凌人,让人不敢亲近。
秦嬷嬷心底一惊,面上也是错愕——一个不祥的揣测顿时浮现出来。
秦嬷嬷下意识的想追问几句,可是在看见郭氏面上不耐的神色之后,却是又将到了喉咙上的话咽了下去。这些日子,郭氏对她的态度,可不像是以前那样依赖和言听计从了。反而越来越嫌她啰嗦和糊涂了。
秦嬷嬷慢慢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心头却是有些不是滋味——从一个猫儿似的婴儿开始带起,直到现在郭氏成了当家主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郭氏可谓是掏心掏肺忠心耿耿,哪怕是她自己的孩子都没这么上心过。最初郭氏还好,可如今却是……这样想想,心里不由得有些寒了。更是想,到底不是亲生的,到底在郭氏眼里,她也就是个奴才。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根深蒂固了,更是挥之不去,纵然强压下去,也总觉得心头不那么舒畅,继而多少有些膈应。说话办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尽心尽力,全然为了郭氏了。只是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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