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欢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人影竟是宴长安。宴长安整个人包裹在大红色斗篷里,只在额头露出一点步摇上的流苏,流苏上的红宝石坠子刚好点在雪白的额头上,像一朵鲜艳的珊瑚花钿。
宴长安下巴微微扬起,颊边的胭脂因为过低的温度在白皙的脸上有些僵硬,却又有不自然的嫣红,她五官本来就精致中带着妩媚凌厉,此时越发有些妖娆。
宴长安见来人是洛欢,唇边浮起一朵笑意,看上去颇有些落寞和凄婉。
虽然宴长安曾经在各种公开和非公开场合对洛欢使过明枪暗箭,但是如今徐家倒了,宴长安也落了个和亲漠北的下场,洛欢不是落井下石的性格,既然偶然碰到了,还是朝宴长安笑了笑。
宴长安没有反应,洛欢和她擦肩而过,宴长安忽然开口了:“真没想到,我竟和你一样,落了个千里和亲的下场。”
下场?洛欢转过头笑了笑:“是吗?我倒不觉得。”
宴长安冷哼一声:“是啊,你不觉得,因为你运气好,有我三哥护着你。”
宴长安说了句大实话,千里和亲,前途未卜,所幸她遇到宴紫轩,的确算是好运。而宴长安则不同,她要嫁的人是北辽皇帝阿史那睢,也就是阿史那靖的父亲,一把年纪,当宴长安的父亲都足够了。
宴长安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心里能平衡吗?
洛欢不置可否,却也不想和宴长安多说话,宴长安却轻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长街回荡,有些骇人,宴长安的声音有点尖刻:“看到我遭了报应,你满意吗?”
宴长安当年是何等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而如今的天差地别,巨大的落差之下,她当然不会好受,不管她风光的时候没少仗势欺人,这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
洛欢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宴长安神经质的笑出声,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洛欢:“你别看你现在得意,扳倒了一个林东儿,这不过起了个头儿罢了,等我三哥对你腻味了,说不定你还不如林东儿。”
洛欢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不想计较,微笑道:“是吗?那咱们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只可惜这么好看的戏,你看不到了。”
宴长安被戳到痛处,脸色一变:“你!我早就说你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泼妇。”
洛欢叹了口气,有点语重心长:“唉,你既然选择了和亲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别这么执迷不悟。”
宴长安神情有一刻萎靡,洛欢不再理她,转身就走,宴长安在背后又叫住她,洛欢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却听到宴长安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那次在凤岭,谢了。”
洛欢身形一顿,径自快步走了。
认识宴长安这么久,只有这句像句人话,宴长安,终究不是大恶人。
宴长安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可是她的一番话却让洛欢觉得心里毛毛的,总像堵了些什么,整整一天都郁闷难解。
夜深了,更漏声声,一切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阙深深,总是透出些诡异莫测。
因为徐家的倒台,皇后的宝座是越坐越稳,不过皇帝不可能让皇后一人独大,他开始频频宠幸林贤妃,同时还封玉淑媛为玉妃,地位仅在贤妃之下,又进柳婕妤为芳嫔,赐一宫主位。
另外他又从美人,采女里面提拔了几个新秀上来,都给了婕妤,充容一类的低等封号,不显山不露水的分走了不少宠爱。
这些人不管从出身还是势力来说,都不能和皇后抗衡,可是她们胜在年轻美貌,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前朝也有一些变化调整,不过都不算大,太子依旧是荣宠不衰。倒是宴紫轩,不在礼部混日子了,直接给调到户部管钱去了,
最让洛欢惊讶的是,因为慕容清澜在这次平叛中有功,所以被封了金吾卫将军,是一个看似不显,但是很重要的职位,成为这场宫变中杀出的一匹最大黑马。
虽然洛欢不知道慕容清澜是如何英勇的立下大功,但是他的升职却让一些有心人(含洛欢)联想到关于皇帝私生子的绯闻,皇帝对他的提拔,是否有这一层意思在?
虽然太子和皇后是这场兵变最大的赢家,可是,真正的游戏主导权却依旧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
帝王心术果然处处充满平衡之道啊。
感业寺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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