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茂林心里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甚至有些高兴,说实话他还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商行里调教出来的人跑去为别人做掌柜,那对盛鑫源商行的声誉毫无疑问也是有影响的。但是,他还是觉得惋惜:“可惜了,翰章头脑灵活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啊。”
佟掌柜听到这里心里一黯,他听出东家话里的意思也是赵翰章可能遇到了不测,他跟叶秋韵说的所谓上海之行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只不过是在安慰叶秋韵罢了。这世道,兵匪横行,死一个人就跟死一个蚂蚁似的,两个月音信全无,基本上可以说已经不在世了,因为赵翰章离开时还带了结算的大半年的工钱,那可是几十个大洋呢,算是一笔横财了,这就为他遇上劫匪的可能性大增。
佟掌柜是真心难过,不仅仅是赵翰章跟他的感情亲厚,而是因为赵翰章是他几十年来遇到过的最懂经营之道的人,可以说是生意场上的奇才,而且心怀大志,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叫野心,这更是他看中对方的一点。
佟掌柜自己虽然成了南都城生意场上鼎鼎有名的商行大掌柜,但是仍然不过是一个身份高点儿的奴才罢了,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着另立门户,却希望自己手里能调教出来一个闯出一片基业的人,赵翰章就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将来有一天赵翰章能够自立门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的成功,现在这种希望差不多破灭了,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
二人坐在那里各怀心思,只有滋溜溜的喝茶声。
良久,盛茂林放下茶盅说道:“不管怎么说赵翰章也是咱们盛鑫源的人,他家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佟老哥就做主吧。”
佟掌柜心里微微舒坦些,盛家就这一点好,仁义,他微微颔首:“赵翰章的弟弟沉稳机灵,并不比他哥差,我看着也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还在读书呢,家里出事了,这次八成会辍学,如果能到盛鑫源来要不了几年就能独当一面。”
“是吗?佟老哥看上眼的准错不了,你看着安排吧。”盛茂林说到这里突然一笑道:“我这其实正有一件烦心事呢,你来了正好向你讨教。”
佟掌柜刚刚端起茶盅还没有到嘴边,干脆也不喝了放下来静等着盛茂林说事,他素来知道东家的脾性,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事情必然非同寻常,真是小事盛茂林也不会拿出来说道。
“你知道老二留洋回来后一直留在上海不肯回南都,连家里安排相亲也不回来,一会儿说是在外国人的洋行里做事,一会儿又说去做记者,现在又说要跟人合伙做生意,我看他就是想做上海的白相人,真是气死我了。”盛茂林估计真的很生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也难怪他生气,两个儿子没一个合他心意的,大儿子盛万年根本不热衷经商,也没有经商的天赋,盛茂林只好让他去致仕,花大钱把他弄进行政督察公署里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盛万年做了官却又不思进取也不善钻营,只知道吃喝玩儿养女人。盛茂林一辈子跟太太相敬如宾,连姨太太也不曾讨一个,像他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整个南都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但是他儿子除了正房太太已经又娶了两个姨太太,听说外面还养着一个预备的,只等肚子大了早晚就接进门。
大儿子不成,盛茂林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小儿子盛千秋身上了,这个小儿子人聪明也有天赋,就是性子轻佻,从英国留学回来后就留在上海不愿回南都,连家里给他安排一桩亲事也不回来相看一下就拒绝了,铁了心要在上海扎根,盛茂林精心培养的事业继承人又指望不上了。
除了两个儿子,盛茂林还有一个正在南都女校读书的小女儿盛锦瑶,不过,女儿终究是人家的人,显然是不能继承盛家生意的。盛茂林最糟心的就是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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