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风景的人却没有半点被视为风景的自觉。
他的思绪很远很乱。眨眼间,已经离那晚过去了好几天。
这几天,他除了忙碌之外,一有时间就会坐在这里。不是因为这里风景好,而是,这里安静,安静的足够他思索一些事情。
一些,他自己都无法弄懂的事情。
铁木走进院子,在房门里找自己的大王,结果一看,空无一人,心下不由得着急。
“快来人啊,大王不见了!大王不见了!”
这里本来就有重军把守,被他这么一喊,外面那些守卫全都蜂拥而进。笑话,他们可是受了东帝的死命,要好好保护这一所院子,出了半点好歹,可就要提头回去复命的!
突然闯入的铁甲脚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北辰冥。斜眉一拧,冷声道,“吵什么吵!”
铁木闻声抬头,见自己大王此时正安然坐在大树上乘凉,心一下子沉稳了下来,“是奴才鲁莽了,进屋见不到大王还以为大王出了什么事。”
“哼,本王能出什么事?”他冷眼一瞥,顿时流露出无形的压力,周边空气似乎都冷了一层。铁木汗颜的抹了把冷汗。
“是是是,奴才鲁莽,请大王降罪。”
“降罪降罪,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找虐。好,本王就成全你们,统统去自领三十大板!”北辰冥莫名一怒,说完就飞身俯冲进屋子,乍一眼功夫,那两扇门就被一阵强大的风力带动起来,自己合上了。
铁木冷汗连连,大王虽然脾气大不好伺候。但是,每次都是事出有因的,可是,今日,怎么就好端端发起火了呢?难道自己真是打扰了大王静修吗?
最后,铁木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龙将军要让自己来送信,趟这趟浑水,恐怕是知道大王这几日的反常,把自己当炮灰使了。
自认倒霉的叹息了一声,对身后人说道:“没事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那些侍卫犹豫着走走顿了顿,齐声问道:“那三十大板?”
铁木轻咳了一声,“与你们无关,退下去吧。”
听了这话,那些人才唏嘘了一口气,鸟散状退了出去。想想,还是自己的王好,虽然死命难立。但是,好歹也比这位脾气无常的北辰王好!
铁木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走过去敲门。
“大王,二王爷今日传信。”
他刚说完,两扇门就自动从里面猛的打开了,铁木手上敲了个空,吓愣了一会儿。
北辰冥踏碎一地日光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带着帝王强大的压力,压迫的铁木硬是弯下了腰,将头垂得更低了,双手高过头顶,沉沉的托起一封信。
北辰冥拿过信,快速浏览完,面色变了变,最后回复到以往的冷傲。
看来,他的确在这里浪费态度时间了!
手掌一握,那封信顿时在他手中化为一对齑粉,从那指骨分明的缝隙利滑落出,抖落在空中,随风消逝。
铁木摸不清自家大王的心思,但是这些不该是他能揣摩的。按照龙将军只见交代的问了一句:“大王所留时间不多了,未来王后……大王您,您打算如何抉择?”
北辰冥视线一凛,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劈头而来的大王森冷的视线更像是风中一把刀,狠狠的扎在铁木身上,教他闪躲不已。整个后背有生气了一层冷意,湿润润一片。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听到北辰冥口中淡淡飘出了一句:“行了,退下。”
铁木如释重负,飞快退了下去。合上门的那一刹,全身虚脱般,软了双腿。
话说,今日大王全身气场可真够强大。难道是因为那信?
这天下总是纷纭忧扰,转眼间,便涌出了好几件大事儿。
第一件。
据说,便是北辰王拜访东凤一事儿。在北辰王玩乐了几日后,终于明确向东帝提出了四公主帝长鸢和亲的请求。这虽然都是整个晋城所有人都猜测,或许说预先预料到的。但是,这消息一传出来,算是彻底碎了整片晋城深闺女子的心。这下该是死灰般完全绝望了。
第二件。
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天下五公子,一下子就冒出了三个出来。江湖传闻这个不太清楚,倒是有不少小道消息报道,说是天机长司和白羽书生都对琴师素手手里那把琴觊觎已久,这下两人联手,像是打定主意要夺得!
不过,这其中最让人好奇的是。你说人家五公子之间的事儿,毕竟是一码子家事儿,怎么半路搀和进来了残刀门?人们之所以会好奇,主要是因为,残刀门在江湖上能存立,主要是因为一直操持着天下第一杀手门的任务,立户多年,倒是没听过也接打劫这些伙计的啊?难道说,最近江湖太宁静了,东帝文治太剽悍,杀人的少了,残刀门一下子就面临着破产的危机?
既然猜不准对方的目的,各种猜测就不由自主涌现了出来。
言归正传来说,长司与白羽两个人虽然在联手之下打败了素手,却在紧要关头被残刀门捡了个便宜,夺走了红木流线琴。
于是,那几天,江湖上掀起了一股拍卖大热潮。
在桃夭说着这些小道听来的消息时,花容邪便也不得终的想,这或许只不过是残刀门炒作自己的一个手段而已。虽然这个手段不怎么高明,但是效果却是极佳的!
在天价呐喊中,最终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给订了下来。
既然能从残刀门手下拍下东西的人,至少还是有些实力的。借用江湖上的话来说,道上混的,越是有名气,为人就越是低调!于是,被对方也低调,就使得这消息最终变成了无调。
桃夭得意地说完,想了想,掩盖不住心底的好奇,抬头问一旁看书的花容邪:“公子,您这么聪明,您猜,那买走琴的神秘人会是谁呢?”
花容邪捧起一杯茶,抿了几口,不闲不淡说道:“你家公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神。”
“那,公子您给分析一下?”桃夭像是对此事极为上心,好奇无极限。
花容邪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想了想说道:“残刀门不是一般门派,出价又高,对方一定是极为有财有势之人。若是这两种同时占据的话,不是江湖大派,便是朝中大官员。不过,江湖大派中有这等魄力的,也不过慕容与司马两大家族,一个是天下第一富贾,一个是威名在外的铸剑山庄。但是,残刀门多年前在出使任务时伤了慕容家主的一个爱妾,从此两派誓不相立。要说铸剑山庄,平日就对残刀门行径所不鄙夷,不要说是一把琴,就是天下四宝摆在他面前,也不可能向残刀门卑躬屈膝半毫。”
“这么说来,那不就是后一种可能?”桃夭接过话,锦曳听了,嘴唇翕动了几下,面色凝重。
花容邪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决桃夭说的话。
脑海中却飘过一个身影。想起那日他坚定的表情,自信的笑。花容邪心底就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难道,真是他?
可是,这么推来,又有几点疑虑是解不开的。至少,他如何说服残刀门将琴买给他这一点就是最大的不通点!毕竟,当时那些人是追杀过他的!
就在花容邪沉默的时候,向来沉静无言的锦曳开口了。
“公子,奴婢昨日去锦绣楼,偶然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是否属实。”
“噢?”能让锦曳率先开口的事可不多见,既然她会开口,至少也还是有些分量评估的。“什么消息?”
“奴婢当时听几个喝醉的人说,晋城御林军都头去拜访六王爷,当时手中还带着东西,看其外形,应该是一把琴。”
花容邪手一抖。
紫花未尽眠意垂,玉珠轻点绫罗碎。
花容邪背靠在凉亭的红柱子边,时间像是倒流了,回到了那一日。
她初入老将军府,面前是一片盛开的紫花仙境。她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遥遥的凝视着前方。前方,是帝漠倾一身白衣,蹁跹凌然。他的眉,邪飞而高挑。他的鼻,高挺而俊秀。他的唇,朱红而浅淡。因为沉浸在琴声中,那双好看的琉璃目必然如莲花般,花瓣成聚,静谧的拢合在一起。那稀薄的嘴角,弯弯上扬,白皙如画,透出温馨的诗意。
整个画面看起来是那般宁静祥和。
他的手,洁白如玉,抚在弦上,灵巧的撩出一段段如诗如画的曲调。
他的发,黑墨如夜,飞在空中,狂肆的划出一条条云卷书意的弧度。
忽然,手停弦止。
一切就像是在此刻静止了一样。
花容邪呼吸一窒,猛的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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