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要寻那宝船的图纸?”人群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耳力极佳的陶知事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说话的人,那个刚才被称为二傻的青年紧盯着陶知事好象害怕他对这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来这应该就是他瘫痪在床的老爹了。
陶知事激动地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回应道:“对!对!老人家您可知道那图纸的下落?”
“没了!”二傻爹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没了?”陶知事顿时如遭雷击一下也懵了,不带你这样玩人的啊!人死了图没了,难不成你真让俺在这里把埋地下的那些破烂给挖出来一股脑运到灵山卫去?
“没了,都没了……”二傻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痛苦的往事来。
要问大明朝最大的败家子是谁,无疑首推既是清官又是昏官的刘大夏。要说他是清官那真是名副其实,居官四十余年,不置产业不与相争,任人侵蚀祖传的田产,这样的官能不清么?要说他是昏官,应该也不会冤枉他。宪宗想效仿成祖重启下西洋的计划,可这小子也不知从哪事先得到了消息居然越权忽悠顶头上司项忠说图没了,而且还敢理直气壮地说“旧案虽有,亦当毁之。”!
然而宪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不就是不给朕图纸造宝船么,那朕想个法找人把旧船修修再山寨总行了吧?也是赶巧了,这个时候安南王黎灏侵略老挝失败,好大喜功的汪直就撺掇着皇帝趁机发兵收复故土,结果又把已经升任兵部职方司主事的刘大夏给惹着了。这次他秉着敌人坚持的就要反对到底的精神,硬是不把永乐年间征安南的军事册籍和航海地图交出来,末了又忽悠新任上司兵部尚书余子俊说这样做是为了拯救天下数千万黎民。没了海图宪宗也不敢派船出海啊,不然赶上个一帆风顺还不知道把舰队给顺哪里去呢。连修船借口都找不到的宪宗也彻底断了重建大明水师的念想,回到皇宫医治他那口吃的毛病去了。
这下子原本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士人和海盗们高兴了,皇帝不玩咱玩啊,没了大明水师在旁边骚扰这大明周边海域不都咱的天下了?搞快点,上折子继续禁海,该北上经商的经商,该南下打劫的打劫去。而且为了防止继任皇帝突然又傻乎乎地想起重塑荣光,干脆大家联手想个法把船厂停了把水师给折腾没了,这样一来就是新皇想整咱也有时间跟他慢慢磨不是?当然士人们也还是有良心的,得了好处也没忘记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刘大夏,人家是清官是好人,给钱就太侮辱他了点,所以合计之下就赏了个“弘治三君子”给这个损国不利己的奇葩,以鼓励后来人效仿。
陶知事哭丧着个脸,心里也已经在琢磨怎么能在这里挖地三尺的同时又不惊动周边的官府,不带任何希望的问道:“那你们这里哪还能找到与当年宝船相关的物件?”
“刻着宝船样子的东西算不算?”老天终于开眼了,这次还真有人出来解救苦命的陶知事。
“算!算!当然算!你们要是能拿出来,俺就一件给一千两银子!”陶知事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这个时候哪怕有人找出根破钉子说是宝船上的,他都很有可能重金买下。
“要什么银子啊,大人您刚才坐的那块青砖上就有!”刚才一直在旁边侍侯着的领路老者显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善意地出言提醒。
“啥?”陶知事扒开众人一个箭步冲到刚才的座位旁,如获至宝地将那块大青砖抱在怀里,一个劲地对老者道:“谢谢!谢谢老人家!俺说话算话,等银子运到了俺一定给你一千两!”
“赏银就不必了,要是大人有空的话先把我们的饷银核了……”一千两的诱惑是很大,但这里没一个人相信陶知事真会兑现,对他们来说领到自己该领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发!俺肯定发!不但欠你们的饷银要给,这赏钱也不会少你们的!”有了好的开始,精明的陶知事已经打着千金买骨的主意了,有这些长年生活在这里的人帮着寻找,总比自己带上人漫无目的乱刨的好。“要不俺在这里给你们核饷,大伙先去帮俺……”
“行!那老朽就在这里陪着大人,大家伙先去给大人办事!”来刚才领路的老者就这里管事的,有了他一声领下刚才还围在这里的众人哄然散去,只留下了什么都不懂的二傻和他那个不能动弹的老爹。
“老……老人家,您没拿错吧?”现在生意做大了,陶知事手头上每天都有十几万甚至上百万的流水帐,花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先把眼前这个老者的饷给算了出来,真想不到这个老者还是这里的千户。
老千户可是个实在人,到陶知事这表情连忙指着帐本上一个个红疤疤道:“没有!没有!老朽哪敢糊弄大人您啊,这可是有官府盖的印章……”
“可这……您知道这二十年朝廷拖欠了您多少银两吗?”着手上的帐本陶知事真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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