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儿不理会我俩的谈话,自顾自地一面品茶一面赞叹,还央求子昴有空也送她一盒。
我寻思着该怎么引出下一个话题,可面前这俩位喝完茶,吃着点心,就叽叽喳喳个没停,都在讲哪个大臣上朝出了糗,谚城内的哪家新馆子好吃,哪个制香铺又进了新货这样的话题。
静潭,琴音,香茗,还有八卦。
这俩人真是无忧无虑啊。
找他们探听消息,难道是犯了方向性错误?
大约是子昴终于察觉我这边已半天没有言语,认识到不能只顾自己高兴而冷落了主人,于是扭头问我:“未央,我看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不合口味?听说厨子是个新人,我去安排给你换个老厨子来吧?可能做出的点心菜肴更合你口味些。”
我摇了摇头:“不是呀,只是听你与百儿姐姐讲那些新鲜事,听得入神罢了。好多是我不知道的。”
李百儿哈哈一笑:“殿下离宫三年,这期间发生了好多事儿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待我同你慢慢讲来。”
“那甚是好呀,”我眉眼笑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故事是有趣,可惜带着太多的血雨腥风,哎。”子昴重重叹气,原本轻松的眼神黯淡下去,透出疲惫,似乎光是想到那些争斗就生出无限的厌烦。
我凝视着子昴那白皙细致,几近完美的面庞轮廓,看他拿捏着杯盏的纤长手指。
我想象着他可能满怀豪情地一步步走入权力的暴风眼,却因为不够沉稳坚定,而被四面涌动的劲风撕扯得凌乱破碎的场景。
一旦进入了那个风眼,便是另一片天。
那时,不管四周之风如何暴虐,自己头顶上方的蓝天永远晴到无尽。
一旦进入了那个风眼,只要遵循规则,便可轻松地占据权力这个漩涡中,最有利的地形。
可很多人,在试图靠近它时,便在无尽挣扎或不知所谓中,被吹得晕头转向,灵魂迷失,粉身碎骨。
子昴正处在风暴眼的边缘,他出身高贵,懂得遵循规则,说话小心谨慎——比如,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喝了两壶茶,燃了两塔香,曲子都换了好几首,但他一直在闲聊些有的没的,完全不问我的过去,也不提他人。我们在静静地,无聊地,纯粹地享受午后。
“对了,子昴,下个月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往逐鹿么?”李百儿放下茶盏发问。
我的心一跳。
子昴:“哦,这件事,圣上有和我提起过,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会陪同一起的。”
他接着说:“想来,逐鹿是个好地方啊,幼年我也曾和家父家母去过一趟,好风光好人情。诶,未央你也去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逐鹿的边界看看,那里临近徽国,出产的玉石原矿是整个北暝大陆东部最好的。我们去挑一些回来,可以制成最上好的玉器。”
但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歉意地对我:“呃,一起去逐鹿,没有关系么?”
我摇摇头,作轻松状,表示无妨。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何况我又没有错,但方才,原以为自己早已无谓,却还是心头一紧。
“我猜猜看,是因为我朝占下了逐鹿而要去处理的后续事务么?”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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