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司,一路小心!嘿嘿!”
千总吴永博和把总刘东生一伙人并没有跟他上船,他们还要在广州停留一个月,办理那家合作船场的启程事宜。根据签订的协议,船场将要派出40多名匠人,还有一些采办、杂工、仆役,这些人员去广西之前都需要办理官府的迁移手续。还有各种设备和配件需要采购、收货、装船运输,够他们忙活的。
吴永博抱怨说他想立刻回广西,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儿,孩儿他娘也挺让人惦念的……金士麒说不成,刘把总经验不足,还靠你提携他。其实他是想把吴永博撇开,不让他察觉自己的小动作。
天野号大河船荡开20支桨,满载着满舱的广府特产和广东朋友们的浓浓情意,沿着珠江三角洲密集的河道行进,磨磨蹭蹭,傍晚时分才转入西江。
天刚黑下来,金士麒就换了一条小船回广州。
金士麒的秘密没跟任何人说,他命令天野号继续前进,到上游的肇庆府等待。预计半个月之后他会赶去肇庆会合。金士麒只带着亲兵百总王莱和金财二人。这二人也不敢问老爷要干什么,只估计与女人有关系。
金财低声说:“哥儿,我又想起了当年咱们去蒙古抓牧羊女的事儿。”
“嗯,这次也差不多。”金士麒说完就躺在小船里,以防被到。
待金士麒重新来到小瑶的藏身之地,已经是次日——八月十五日的正午时分,距丁老西的“吉时”正好三天。
小瑶引着金士麒走进那间僻静的宅子,那房间里坐着一群贼子。包括之前见过面的黄宽在内一共六个人,他们是小瑶下属中的几个小头目。那**的胸膛、刀子般的眼神、满身的汗臭、狰狞的伤疤、乱糟糟的胸毛、粗劣的纹身,他们如虎豹豺狼般坐成一群。
见小瑶推门进来,他们纷纷站起来问候:瑶姑!
“这位是‘齐公子’。”小瑶介绍着金士麒。她说“齐公子”是请来的帮手,有着丰富的“掠人、绑票、逃跑经验”。请得齐公子出山很不容易,诸位要尊敬着。那些水贼们都纷纷抱拳致敬,谢公子前来援手。
金士麒一抱拳:“承蒙诸位信得过,未来几日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最喜欢与你们这种‘船上的兄弟’打交道,你们懂技术、胆子大、手也巧,我这套营救方案,就是专门针对你们而量身打造!”
那些汉子们都安静地盯着他,没人吱声。
没得到预期的赞许,金士麒也不在意,他继续讲述:“前两日我进行了一番现场考察,还探访了一些知情人,对丁老前辈的行刑流程研究了一遍。在伤感焦虑之余,也颇有收获啊。”
他换了严肃的声音:“你们想要突袭法场?幼稚!那城外的地形开阔,官兵都展开防御,视线又好,还有很多围观群众跟着起哄。你们根本杀不进去,杀进去也出不来,出来也跑不掉。总而言之:劫法场,纯粹送死!”
此话一说,众海贼立刻大怒,有人便开骂了。
“不得放肆!”小瑶斥道。
黄宽也忙道:“齐公子,你别在意,他们是粗人不懂事。”这家伙知道金士麒的身份,更知道他与小瑶的暧昧关系,便借机说好话。
“不碍事。”金士麒一笑,“你们的机会,就在囚车离开大牢、前往法场的路上!那沿途的道路狭窄,官兵即便有千百人,能保护囚车的却只有少数,正是下手的好地方。你们来——”
金士麒掏出了一卷纸在桌子上展开。那是厚厚一沓2张图,包括全局地图、微观地形图、官兵押送编制图、建筑结构图、机械设计图、操作流程图、逃跑路线图、人员分工图、物资储备图……
众贼子暗道:果然是干这行的!
金士麒指点着图卷,将计划向诸人徐徐道来。“我们一共才十几个弟兄,杀上去立刻就会死光光!我的原则是‘脱离性作战’……来,你们这个辘轳,要买个结实的……再这里的高度……没错,这个窗户也有妙用……你们都是玩儿绳索的,这个你们应该比我熟……时间是关键,大门要堵死……救人重要,但寻找逃跑路线更重要……晚饭准备干粮就行,要准备双份……”
随着金士麒口水纷飞,整个计划逐渐浮出了水面。
那是利用了工程学的一整套设计,正可谓是构思巧妙、环环相扣、惊心动魄。六个水贼都听傻了,他们惊悚地望着金士麒,心想这人很年轻啊,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整个过程中,你们要听从号令、行动有序、不骄不躁不忙乱……”金士麒的口水都喷干了,“我说完了,诸位有何感想?能给我一杯水吗?”
众人都沉默着,大眼瞪小眼,都不敢应声。
半晌之后黄宽却说:“齐公子,我觉得还不如去劫法场呢!”
“为啥?”金士麒急了。这可是他两天呕心沥血的结晶,堪称完美的设计。
“太复杂!”黄宽一语道破关键。“公子,你这构思虽然……有趣儿,但前后分了十几道环节,分毫都差不得。兄弟们现在是赶鸭子上架,手忙脚乱肯定出岔子,差了一步便前功尽弃!”
“没关系,可以设一名头领来发号施令,就不会乱。我还会写一本操作指南……”
旁边一个家伙却问:“齐大侠,动手的时候你会来坐镇吗?”
“呃,我帮你们准备妥当,到时候……我会在不远处关注着你们,为你们祈福。”金士麒之所以敢来救人,就是因为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只负责前期工作,不去现场执行。
但那人立刻怒了,转身对小瑶喊道:“瑶姑,这小子不能信啊!”
小瑶忙说:“齐兄不能去,这是我之前的约定。到时候,我在现场给你们下令。”
众人一听,更是吵闹起来:“莫不要被骗了,他是鲁白刀的人吧?”“瑶姑,我觉得他没啥经验,是个雏儿!”“我他像是官府的人。你他那眼神,还有那皮肤白嫩嫩的,至少是个把总!”
还有人大喊:“他这法子不靠谱!不如咱们直接杀他个干净。我们准备一百斤石灰,顺风一撒没问题!冲进去,见兵就砍,见人就杀,一片混乱,多爽啊!”
金士麒冷笑道:“你们冲法场,铁定要死人!而我这计划即便救不到人,你们也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四个字一出,众人都哑口无言了。是啊,只要有一线生机,谁也不想送死。
“就这么着了。”小瑶拍板了,“黄宽,把银子抬出来。接下来你们听齐公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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