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日,南丹卫副千户金士骏带领百名工匠抵达了柳州。
原本他是跟着查应才一道而来的,结果南丹卫军情紧张,查应才就丢下他先走了。本以为他们本月中旬才能到柳州,没想到速度倒是很快。
兄弟见面,份外亲切。士鹏早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抱住了士骏,这小子果然跟二哥更亲一些。金士麒双手握住士骏的手臂:“三个半月没见,又长高了!”
“大哥!”士骏也恭敬地一抱拳,眼睛里也是泪花闪闪,“甭说闲话了。咱南丹卫是啥情况?”
“平安无事。”金士麒笑道,“在我的英明……”
他话没说完,士骏低吼道:“可恶啊!”
“你……你说谁?”
“查大哥,他不象话!”士骏气鼓鼓地吼着。原来十天前他们刚到桂林,得知了南丹卫军情被围困的消息,士骏立刻就亢奋了。他当然是想赶去南丹卫匹马单枪风骚一番,却不成想被查应才连夜灌醉了。第二天他一醒过来,查应才已经带兵先行一步,还带走了所有的马匹车辆。只留下一封书信给他,让他负责护匠户民众慢慢走。
“查大哥办事慎重。南丹卫情况复杂,敌我难分,怕你一来就蛮干。”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七了!”士骏犹自懊恼。
“放心,有无数的仗等着你呢。”金士麒为了安稳他,便历数着西南各地的军情,把这里说成了叛军横行战乱连绵之地,比辽东还不堪。士骏才逐渐开心起来。
士骏的队中有近百名工匠和熟练农户,正是山海关动迁大军中的技术主力。他们全须全尾地抵达柳州,金士麒那个欢畅啊!他挨个问候了一遍,赞叹他们这一路的辛苦。接下来大家还要在柳州盘桓几日,恢复一下体力,随后就回迁江建设新家园。
当晚,金士麒就在所住的酒店设宴款待士骏和诸位军将,席间谈及南丹卫和山民十寨的恩怨情仇,又讲述迁江新城“藏宝港”的美好未来。最后又提及了猛坎那大妖怪——说他如何雄壮、如何杀人如麻,臂展一丈、牙齿能咬断长枪、鼻孔能塞进拳头。金士麒侃侃而谈,旁边士骏听得心旷神怡,双手就开始抖了起来,酒都晃到了脚面上。
“士骏,你放松一些。”
“哥!你答应我!”士骏面色潮红,随后两行热泪滚滚淌下。“你要把猛坎留给我!”
金士麒心情复杂,但不忍打消他积极性,只能道:“好,他是你的!”
众人皆举杯,预祝南丹卫越办越好,预祝金千户身体健康,预祝士骏小哥斩杀了那猛坎再立威名。
席间正一片欢乐,忽然有人急匆匆地冲了上来。
“我要见金千户!”楼下有人大叫着,“我是他好友。”
金士麒忙令卫兵放人上来,竟然是前几日在柳江上同船过江的那位郭秀才。虽然他们在船上谈得不是很愉快,但毕竟“十年修得同船渡”,双方最终还是说了“以后再联络”之类的客套话而礼貌分手。没想到三天之后那郭秀才竟真地寻来了。
“金千户!”那秀才慌忙上了楼,他面色苍白满脸是汗。一进门就长揖至地,“请你救命啊!”
原来那秀才有一位尊敬的朋友,也是他的学长,姓龙。那人不知得罪了何方势力,他家里竟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暴徒围困着整整一日了。恰巧那位龙先生不在柳州,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女儿以及几个老弱仆役。
那伙人堵着龙家的房门,几个进出的仆役都遭到了殴打,那伙暴徒还叫嚣着要举火呢!邻里无人敢支援,报官也无人应答,郭秀才迫不得已才想起金千户一伙人与他“有一面之缘”,因此特来求助。
“金千户,你们是军户啊,你们最狠了!”
金士麒觉得有些蹊跷,“你怎么找到我?”
“你们动静大,现在满城都知道啊,说是……那些流言我是不相信啊。”郭秀才急得都快哭了。“金千户,人命关天,还请出手相救啊!”
金士麒还在想这事出有因,不该贸然插手。旁边弟弟士骏已经一个翻身从酒桌上飞跃过去,一把扯住那郭秀才,“我与你去!”
话音刚落,他们哗啦一声就往楼下冲去。
“站住!”金士麒喝道,“士骏,应谨慎行事,不许杀人。”金士麒再一挥手,士骏已经扯了郭秀才一溜烟地去了。金士麒又忙令几个军官带上一小队士兵追上去,这是柳州府的地界,万万不能惹出祸端来。
这一番闹腾,酒宴也没法吃了。金士麒只觉得喝得有些晕,便要了一壶热茶。过了小阵子,那茶还未凉,忽听外面有人惊呼:“火起!”
推开窗户一,只见西边不远处果然一道烟尘腾起。
“搞大了!”
金士麒酒醒了,忙提剑就要下楼去。众军官也纷纷抛下酒杯起身,跟上他。众人刚一推门,就听到下面轰隆隆的脚步声,士骏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士骏神色亢奋,满脸都红扑扑的。
“兄长!这一次我很听话,一个人都没杀!”
旁边随行的军官解释着,那边确实有一伙凶徒作乱。被二老爷金士骏一把一个全丢河里了,一共二十来个人都在柳江里扑腾能,能不能游上来是他们的事儿。可惜那龙家的房子被烧了,幸亏众人冲进去把人都救了出来。
只听酒楼下面一阵悉悉碌碌的声音,还夹杂着哭声,正是那一家老小连同仆役十几口人,金士麒忙令孙管家去安顿他们的住宿。
“是什么人?”
“那龙先生家里的几位女眷,一位老太太,还有几个妇人,还有一位姑娘,模样……很周正。其余的都是些仆人。”
“还有一位姑娘?”金士麒忙道,“去。”
弟弟士骏慌忙伸手,拦住了哥哥。他盯着金士麒,神色有些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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