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刘娟儿就轻手轻脚地摸下了炕。
她安静利落地穿好衣裳,回头看了看躺在炕上背对背还离着一人间距的爹娘,轻轻叹了口气。平时她都睡在胡氏的身边,这次却不得以当了回夹馅儿,可见这两口子昨晚爆发的隔阂一时半会也抹不平。
刘娟儿无声地摸到院子里,刚走到院墙旁,就听到一阵絮絮梭梭的声响。
一只毛色灰黑的大狸猫自墙头的薄雾中窜了出来,无声落地,它嘴里叼着一个纸包,轻盈地窜到刘娟儿的裤腿边,翻身躺下,对她展露肚皮扭动着撒娇。
“哦哦……”刘娟儿抓摸了几下大头菜腹部的皮毛,从它嘴里拿过纸包,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里面是几块白色的结晶体,状如大块的冰糖。
虎子跟着从墙头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刘娟儿身边,压低声音说:“这白矾我可给你弄来了,咱快些动手,别惊动了爹娘!”
“嗳!哥帮我去搬些废油来!”刘娟儿点头不绝,又俯身摸了大头菜两把,迈着轻灵的步伐窜进了点心作坊的后厨里。
刘娟儿捅开灶头,烧了一大锅水,等水烧得热气腾腾逼近九十度高温时,虎子也恰好端着一盆废油走进后厨。
刘娟儿看了看木盆,皱着小脸问:“这是哪儿来的盆?难不成是洗脚的……”
虎子瞪了她一眼,低声抱怨:“是我的盆!我都洗干净了,就你爱讲究!一时半会哪里去给你变个盆出来?谁让你说那废油不能一次弄完的?!”
“是不能啊,这锅就这么大,白矾也就这么点……”刘娟儿撇撇嘴,心道,菩萨保佑,这油最好能都卖个干净,她可不想用虎子的洗脚水来炒菜……
刘娟儿见锅里的水开的差不多了,一脸严肃地对虎子说:“哥,这法子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你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就不睬你了!”
虎子沉着脸点点头,一脸忧心地看着木盆里的废油,低声问:“你真的能把这么黑的废油变成清油?这是哪家的厨法,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刘娟儿揭开锅盖,面色沉静地说:“哥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不能保证一次就成功的……下锅之前,还得先用滤网过几遍。”
虎子点点头,将滤网沉入废油中,仔细滤出大量黑渣状的沉淀物。
前世,刘娟儿在学习厨艺的过程中了解到十几种让废油变清油的法子。
简单的有:面粉沉淀法、漏网过滤法、葱姜清熬法,剩饭混炸法。
复杂的有:混煮过滤法,白萝卜土豆回锅吸附法等等……
不同的废油也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例如炸过鱼的油就可以用茄子来净化吸附,不止能让油变清,还能去除鱼腥味。
直到刘娟儿进入大酒店后厨做厨工,她才发现自己知道的这些法子都不大用得上,因为酒店要求的是快速回收,通常就用滤油粉直接解决。
这个时代自然还没有发明那种以二氧化硅为主要原料的的吸附性粉末,而且其余的任何一种方法也没有滤油粉见效快。
后来,在一次中部城市厨艺交流大会上,刘娟儿与各方大厨闲聊,一个对她有好感的年轻厨师告诉了她这么个独门的法子,她老惦记着试一试,却总是忘了动手实施,没想到一遭穿越重生,现在倒要在古代进行第一次试验。
刘娟儿见虎子已经用滤网将废油过滤了五六遍,便走上前对他点点头。
两人合力搬起木盆,一口气将废油倒进热气腾腾的滚水锅里。
天色蒙蒙亮,点心作坊的后厨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油锅微热,半点也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胡氏肿着眼睛出门打水,刚走到水井旁,就险些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只见万氏沉着脸,叉着腰,蛤蟆大嘴抿成一条直线。
她怒意未消地瞪着胡氏,恶狠狠地说:“强子媳妇,打今儿起,咱们两家就分灶吧!你以后不许再进小厨房做饭!”
“啥?”胡氏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为啥要分灶?”
万氏啐了一口,一手戳到胡氏鼻尖上,唾沫横飞地骂道:“为啥?你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好闺女,为啥要在烫饭里下猫屎害人?!小小年纪不学好,满肚子歪心思,以后保不成也就是个吃牢饭的命!”
胡氏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她气得嘴唇发白,浑身颤抖“他表婶,那烫饭是我亲手做的,你有气可以冲着我来,莫要血口喷人咒我的娃儿!”
“啊呸!”万氏一口唾沫如炮仗般砸在胡氏脚边“我咒他们?!他们两根嫩苦瓜,掐烂了也挤不出一杯苦水,值得我去咒他们?敢做不敢认,黑心烂肝的骚贱瓢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当娘的也不是啥好东西……”
万氏错眼瞧见呆立在胡氏身后的刘树强,眼珠子滴溜一转,将声音抬了一个高八度,戳着胡氏的额头狂骂道:“就是你这个骚狐狸带出来的下流胚子,男的贱,女的骚,一肚子坏心眼!”
嗙碰——万氏庞大的身躯腾空一个飞跃,惨叫着跌落到五尺开外的地方。
冲到胡氏身前的刘树强,双眼血红,举着拳头,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在倒在地上呻吟的万氏,刚刚走出柴房的虎子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刘娟儿,恰好推开东屋大门的方思劳和僵立在刘树强背后的胡氏,统统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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