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到戌时,薰然一路紧走,到了湖心亭,小娘子们已端端正正地坐好,等待主人岑六娘和两位公主。
湖心亭的石桌上整齐摆放着一叠六吉纸,想起刚刚落轩小郎所示的纸,薰然估摸着这些就是评定她们输赢的诗词。
“阿姐,快来坐下。”芷然见薰然立在亭子口发呆,以为她在找位置,赶紧又往右边挤了挤,朝着薰然招手。
薰然的目光从那帖纸上移开,落在了芷然有些着急和期待的小脸上。
粉颊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罗袖轻摆,走到了芷然身边坐下。
“阿姐,你去了哪?我正与婉婷猜字谜,一回头就不见了你,等了许久,眼看就要公布结果了,还不见你回来,正想着唤两个丫鬟去寻。”芷然
薰然笑道:“不过是想到处看看,故而出了亭子走走,结果这园子颇大,竟险些迷路了。”薰然没有将岑六娘算计她事告诉芷然,说了也是徒添担心。
芷然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见岑六娘与惠歌公主快步走入亭内,却独不见玉颜长公主。
两人坐定,岑六娘便吩咐速速将石桌上的诗词在各位娘子的呈香盘里,诗多者胜。
一名打扮不俗的高个丫鬟上前一步,将诗词进行了分类。
“这丫鬟体态丰盈、风姿绰约,又认得字,不俗。”芷然赞道。
薰然附和:“确实不俗。”
身边几人也对此议论纷纷,对岑六娘身边有此佳人颇感诧异。
很快,斗香的结果便出来了,楼上共计赋诗十首,薰然的雪魄香得三首,汀然的悠茗香得三首,其余便是陆婉月的花盛香得两首,徐艳红的马蹄莺歌香得了一首,徐玉玲的新荷香得了一首。
岑六娘听了结果,面有难色,瞅了瞅惠歌公主,犹豫着问道:“雪魄和悠茗都得了三首赞诗,这头名只有一位,这可如何是好?”
惠歌公主看了看薰然、再看看汀然,说道:“叶家果然是人才辈出,所配之香也不同凡响,倒令人难以决断,我看就请两位娘子说说这制香之意,让大伙儿评判。”说话间,气息微喘,似乎有些无力。
薰然闻言,抬眸细瞧,惊觉惠歌公主脸色发黄,眼神涣散,似乎身体不佳。
“那就按长幼之序,先请叶大娘说说。”岑六娘语气急速,让薰然犹疑刚刚是不是出了何事。
再瞧向惠歌公主,见她手按腹部,只觉眼皮子一跳,直觉事情不妙。环视一圈亭内,果不见了王紫汐。
“阿兰,你可见王家娘子?”薰然轻声问道。
芷然说道:“不久前,我见她被岑府的丫鬟请走,直到现在还未见回来,许是回去了吧?”再瞧薰然神色慌乱,不由跟着紧张起来,速速问道:“阿姐,出了何事?”
薰然见影响了芷然,连忙恢复常色,笑道:“无事,只是好奇。”但心里头却是丝毫未曾松快,玉颜长公主不见,惠歌公主气色极差,岑六娘心情烦躁,王紫汐去而不返,这里头定是有事。
芷然却不知这里头的曲折,见薰然恢复常色,便松了口气,下巴尖儿朝着汀然抬了抬,讥讽道:“不是自个儿做的东西,自然说不出好来,瞧她,说了半天,还是那两句。”
薰然这才朝着汀然看去,正听她说道:“夏日浊气浓厚,若点沉香、檀香或是花香都显腻重,
独有绿茶香气清爽悦人,故而调了这悠茗香。”
薰然听后,已能断定,恋盏香定来自祝姨奶奶。因为汀然刚刚那句话正是不久前她在春白园与祖父叶隆所说。
而汀然当真是不懂制香之道,悠茗香经改良后,它的妙处不仅仅是那位茶香,反倒是后来添加的荷香,可惜汀然不懂其中的精髓,说得顾此失彼。
汀然说完后,便由薰然说了。
薰然上前,立于亭中,娓娓说道:“正如大姐所言,夏日浊气浓厚,只有用些清新的香气才能令人舒畅轻松。茉莉花多开于春季,待到夏日已是花末,香气已渐敛,故而才用同属木类香的甘栀香打底,激发其香味。茉莉花香被喻为人间第一香,其香自是天下一绝。”
汀然见薰然说得头头是道,众人频频点头,担心输于她,急急起身辩道:“你不过巧舌如簧,你用一盘热水煮了一些香料就想说是制出了妙香,如此草率随意怎比得上悠茗香的精致。就从造型上,悠茗香也比这雪魄好上百倍。”
汀然的失礼让岑六娘冷笑、惠歌公主皱眉,茹然更是急得直拉她衣袖,却被她用力甩开。
薰然不骄不躁,慢条斯理道:“香乃天地之礼,今日公主和岑娘子在这秀水旁品香,自然要集天地之大成之物才是上品,雪魄虽是即时所制,却不是草率和随意,而是融合了山、水、风等各物灵气,好香在于天地之和,万物之灵,雪魄只有在此处用此法所制才真正是‘沈水熏成换骨香’。
“说得好,好一个人间第一香,好一个沈水熏成换骨香。”惠歌公主拍手大赞,侧脸对坐于身旁的岑六娘说道:“六娘,制香虽要精,却也离不开一个心字,我觉着叶二娘的雪魄更具匠心,今日头名非她莫属。你意下如何?”
岑六娘颔首微笑:“公主所言极是,臣女也觉着这雪魄更胜一筹。”
“如此,今日头名就为叶二娘如何?”惠歌公主朗声问众人,众人皆应声说好。
芷然微扬着头,得意地瞧向汀然,气急败坏的汀然怒目而视,若不是茹然在一旁轻声劝着,怕是她会一怒之下冲过去和芷然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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