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林氏面上闪烁着心虚、警惕,还有浓浓的后怕等神色。她们的眼神漂浮不定,闪闪烁烁,却一点不都敢抬头看其余诸人现在面上是什么神情,她们现在惶恐的一颗心好似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池玲珑见到此景,惨白的嘴唇忍不住微翘了翘。然而,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暗,眼神越来越凉,直至转化为彻骨的冰冷。
有了这样直白的反应,其它再多的狡辩,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朱大夫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姗姗来迟,他先是为老夫人诊了脉。
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大夫,一开始面色便有些凝重,然而,等他真的开始为老夫人看诊的时候,面上却在瞬间闪过讶异、震惊、不敢置信、惶恐乃至最后的面如死灰……
“朱大夫,我母亲到底什么情况?还请您直说,您,您……”池仲德看见朱大夫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本就焦急难耐的心情此刻更是宛若被烙铁焚烙一般,火急火燎不说,还有些疼痛难忍。他虽然混账,终究还是个难得的孝子。
“二哥,你先别出声,等朱大夫诊完脉再说。”池仲礼及时将池仲德扯到一边。池仲德急得要上火骂人,然而,看了内室中现在的情景一眼,到底冷哼一声,再没有说话。
“老夫人……这是邪风如体,外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引发噩梦高烧不断。不是什么大病,开两剂药,喝上几天,便可安好。”朱大夫皱着眉头,诊了足有半刻钟的脉,最终才又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澎湃激荡的几乎能在瞬间将他淹没的汹涌海潮,迟疑着、斟酌着,说出了这么一个万金油地借口。
“只是,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此番折腾下来,身子亏损的厉害,以后怕是于生活上有碍,想要恢复如初,怕是不能。”朱大夫就差明着说一句,老夫人这身子现在已经空了,以后只能拿好药吊着命了。再想让她还如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那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什么?”
“怎么可能?”
“还请朱大夫再好生诊治一番,但凡能救母亲性命,我等万死不辞。”
林氏和二老爷池仲德,三老爷池仲礼几乎是在同时开口。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是朱大夫无能为力的一个摇头叹息,“老夫现在为老夫人施针,将老夫人唤醒,至于今后老夫人的调养,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接下来,侯府众人便又都闭了口,静等着朱大夫将老夫人唤醒。包括池玲珑在内,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心焦忐忑的模样,然而,比他们内心更加焦躁不安的,却是此刻一脸不动如山表情的朱大夫。
“魂牵一梦”,这是现如今,当朝弘远帝最宠爱的岚贵妃,亲手研制出来的秘药!
这种秘药听说是做成熏香模样,人若长时间嗅着其味,便会陷入无穷的噩梦中不可自拔。这些都是他以前的徒弟,在太医院供职三十余年,如今却还只是一个太医院从九品吏目的方自明,几年前偶然得知而传信告诉他的一个消息。
当朝岚贵妃在后宫的风头几乎盖过了当朝皇后,然而,若不是方自明的一个偶然发现,几乎没有人知道,岚贵妃此人竟还怀有惊天医术。
至于他能确定老夫人是中了魂牵一梦的原因,却是老夫人内室窗台上,摆放的这盆苍耳子。
苍耳子为魂牵一梦的诱发药草,若单只是嗅着了魂牵一梦的药味儿,老夫人段不至于大白天还在噩梦中不得清醒。
然而,魂牵一梦到底只掌控在岚贵妃手中,若是其余人手里还有的话,只可能在当朝弘远帝手里。
曾在宫中供职了半辈子的朱大夫,几十年的政治觉悟在他脑中惊鸣,他此刻已经在怀疑,老夫人此番遭难,会不会是上位者布下的另一个大局?
朱大夫心思电转,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
转眼间,老夫人的面上泛上了丝丝红润的色泽,朱大夫惨白着面孔,颤微着身子站起身,对前来搀扶他的池仲礼行了一个礼,便又说道:“大概两刻钟后,老夫人便会苏醒。”
低叹一声:“罢了。”朱大夫又道:“老夫这就去给老夫人开些安神退烧的药,……还望提醒老夫人,今后勿要多思多虑。”
池仲德和池仲礼又好生感谢一番,便准备将朱大夫请到外室去开药方。朱大夫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拳头也在不自不觉中握了几握,有心想提醒几句,把窗台上的那盆苍耳子撤去,又考虑到家里的几百条人命,心中惶惶,到底不敢贸然开口。
然而,几十年的医德作祟,老大夫到底不能视人命如草芥。最后,还是狠闭了几下眼,又好似漫不经心似地随**代了一句,“老夫人此番身子需要好好调养,一些常用的熏香对人体无益,便也撤去吧。且要保持室内日日通风,不要有异味儿流窜……”
朱大夫开了药,身边侍候的小童背上了药箱,正准备离去。此刻,一直拉着池玲珑手的池明瑄,却倏然开口。
“朱大夫,索性您也来了一趟,便麻烦您再帮我五姐姐也诊一下脉吧。五姐姐今日脸色看着不大好,您看她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朱大夫讶异的看向池玲珑,却见这位前天设计谋算了他一把,最后却又给了他一张百年前就已绝迹的药方,作为封口之物的姑娘,果真脸色惨白。
虽然觉得这姑娘小小年纪心思恁多,心里有些忌讳,然而,考虑到这姑娘自身的处境,朱大夫到底轻声一叹,说了句,“那便也诊一下脉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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