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心中冷笑不已,单凭这些个无赖,是绝对问不出这样的问题来的,这里面有高手支招,已经是必然,而且,这个高手,恐怕还有相当深厚的医学知识。
杨敬稍微思索了一下,此际,他已经进入了绝对冷静的状态之内,因此,谭中祥看向他的脸时,只见杨敬的脸上一片平静,什么情绪也没有。
只听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所有失去外科手术机会的肺癌病人,只要没有全身衰竭,都可以行介入治疗,这个病人,不存在禁忌症。”
这个问题,杨敬的回答可谓是暗藏心机,他运用了辩论技巧当中的一个技能:偷换命题。
病人家属的问题是:你这台手术,不符合手术指征,这就给杨敬挖了一个坑,杨敬的回答就必须着重在证明这台手术符合手术指征上。
那样一来,不论杨敬如何回答,都在病人家属挖好的坑里,病人家属总会找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来,鸡蛋里挑骨头,还不是很容易?
但杨敬却是避实就虚,直接跳出了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病人符不符合手术指征,而是指出这个病人不存在介入治疗的禁忌症。
你这个病人,不是禁忌症,那么,我给你做介入治疗,就没有错误。
病人家属已经露出了无赖的嘴脸,摆明了是要闹事的了,这时候,若是还和他们一招一式的过招,那就只能中了他们的圈套,缠夹不清。
果然,杨敬看见谭中祥记录道:“此病人,无介入手术禁忌,因此,行介入治疗,不存在过失。”
谭中祥又看了一眼卷宗,说道:“病人家属还反应你违规应用抗生素的问题,说你在没有明确痰培养的情况下,就给病人用了头孢类抗生素和喹诺酮类抗生素,这个你如何解释?”
听到这个问题,杨敬的右眼皮不要命的跳了起来,跳得幅度之大,就连坐在他对面的谭中华都看见了,杨敬注意到他的眼神稍微一动,叹了口气,用手按了按右眼皮道:“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真是不顺。”
谭中华尽管还是保持着严肃认真的态度,但却出言安慰道:“杨主任,我们作为主管部门,也知道现在临床大夫难做,所以,你尽管放心,只要你没有太大的过失,没事的。”
杨敬借着刚才揉眼皮的空,脑海里急速转动起来,这个病人当时的确没有做痰细菌培养和药敏实验,是因为当时已经明确了肺炎是肿瘤引起的阻塞性炎症,而这种炎症,如果肿瘤不缓解,肺炎就很难治好,所以,自己当时为了给病人节省费用,就没有做痰培养。
但是,没想到当初自己出于好心的一件事,今天竟然被病人拿来作为攻击自己的证据,杨敬不由微微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难过:“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如何还敢信任病人?如果做医生变成只是一种职业,医生和患者之间没有了相互体恤之心,一切都按规矩来,那这医生还有什么好做的?最后吃亏的是谁?难道只是大夫?”
想到这里,杨敬看到谭中华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而冯科长和王科长适才还在低声谈话,这刻,也止住了,都屏住了气息,在听自己如何回答。
他们一定是以为这个问题要把我难倒了吧?杨敬心道。
只见杨敬忽然一笑,只是虽然笑着,眼神里还是有着无尽悲哀之意,他不是为自己悲哀,而是为那些个病人:“医闹如此对待医生,只怕若干年后,医生就没人敢于逾规矩一步了,若是医生都战战兢兢的只顾保全自己,那医疗技术如何进步?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患者吗?”
只听杨敬缓缓道:“我院是二级医院,痰培养比率要求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也就是说,有百分之十是无需痰培养的,所以,这个病人未做痰培养,我科无任何过失。”
呼的一声,杨敬听到冯科长、王科长还有对面的谭中祥同时都舒了一口气。
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无一不是刁钻至极,但杨敬见招拆招,总算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被抓住。
几人又闲谈几句,王科长和谭中祥就起身告辞了。
这时候,天色已晚,杨敬一看表,已经快六点了,对冯科长道:“冯科,晚上有个小局,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去吧?”
冯科长对杨敬竖起大拇指道:“你还有心去啊,真行?好吧,你去吧,我还要回家做饭给孩子吃呢,我老婆加班。”
杨敬告辞出来以后,就直奔鹤翔居而去。
其实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去,但是眼科田志勇和他乃是死党,他的邀请,杨敬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杨敬到的时候,华有为、张思雨、田志勇三个人早已到了,另外还有一个高大粗犷的男子,这个男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极其粗壮,坐在那里,便如一座铁塔一般,两道浓眉,眉宇间极是宽广,别人眉宇间最多能容下两个手指,这个男子,三个手指也是绰绰有余。
田志勇见杨敬盯着他身边的那个男子打量,呵呵笑道:“烂仔杨,看什么看啊,是不是看我这个同学长得不错,你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几人开玩笑惯了,私下里都喜欢叫对方烂仔,因此,田志勇这样说杨敬,杨敬一点也没有懊恼,反而觉得适才在医务科所受的恶气一扫而空,心里通透了不少,因此,他大声笑道:“呵呵,烂仔勇,明明是你喜欢那口,我可不喜欢,对了,介绍下你的同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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