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询问,依然是无疾而终。
姥姥没有回答,安蓉蓉也没有追问,就好像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只不过是一阵轻雾,风吹过,便消匿无形,就连心中那莫名的冲动也慢慢平复,甚至为自己方才出口的那句话感到羞愧。
她的“母亲”——那个只生过她,却从未养过她一天,教过她一天的女人,直到她死的时候都没有见过,想来那个女人早就把她抛在了脑后。对于这样的人,为什么她还要惦念?
她毕竟也不是真的孩子了。难道还会渴望所谓的“母爱”,难道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哭着鼻子要妈妈吗?
安蓉蓉一哂,再一次将这个疑问抛在了脑后,但不知怎么的,安蓉蓉心中却逐渐回想起了耳畔曾经传来的那阵暧昧不清的话。
“哦……贝晓曼啊……”
“她家里……可是……”
回想不久前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还有那些含糊不清的话,安蓉蓉第一次为自己上辈子对他人的漠不关心感到了几分后悔。
如果她上一世能够多问那么一句,那么她是不是就知道贝晓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安蓉蓉这样心急,甚至可以说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就在刚刚,安蓉蓉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她高二的时候,也就是在她已经离开岐水镇后,在岐水镇这个地方,发生了两件震惊全国的事。
第一件事,似乎是高二开始没多久发生的,因为事件主人公的名字十分陌生,所以安蓉蓉已经记不清楚了,但第二件事安蓉蓉却有隐约的印象。
——在高二的下学期,临近会考的时候,有一位临考生从六楼跳下,当场死亡,只留下一封遗书。
而听说,这位临考生之所以会寻死,跟她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这件事在当时一度引起了社会对家庭对学生心理健康的关注……但安蓉蓉却已经不记得那主角的名字,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而正是这样的熟悉感,才让安蓉蓉感到越发糟糕。
为什么上一世的她没有再多关注一些身边的事呢?
安蓉蓉再次开始深恨当初的凉薄。
只要她对那件事再多一分的关注——不需要更多,只要一分就够了,那么此刻的她肯定会知道那个跳楼的学生到底是谁,也会知道那份古怪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现在,安蓉蓉虽然不知道贝晓曼对她来说到底算不算的上是朋友,但是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也无法让安蓉蓉知道她可能会死亡后还对此无动于衷。
坠楼而死……很痛啊。
生命是那么值得珍惜,上辈子她是被逼下天台,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多痛,对死亡的恐惧就有多深。
有人说,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了,但是对于安蓉蓉来说,死过一次只是让她更珍惜生命,也更恐惧死亡。
但是却有一个人,在那么年轻、在青春正茂的时候就跳楼了,而那个人有可能是她的同学,有可能是曾经与安蓉蓉一同说笑的、为同一个难题困扰、为同一件事而发笑的人。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她真的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吗?
安蓉蓉是一个十分凉薄的人,她也曾经不将死亡放在心上,直到她亲身体验过死亡的滋味。
正是因为这样,安蓉蓉才越发珍惜生命,越发无法在知道有人会迈向死亡后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她无法容忍自己像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侩子手。
那么……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贝晓曼?
安蓉蓉由衷地希望自己猜测是错误的,但又害怕她万一猜对了该怎么办……
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安蓉蓉心事重重地考完试。而在考试的这几天,安蓉蓉也罕见地没有再在去学校的途中见到贝晓曼——这无疑让安蓉蓉更为不安。
不过,还有一年半呢!
安蓉蓉这样安慰自己。
还有时间,还来得及,更何况贝晓曼也有按时去考试,应该不用她太担心……吧?
考完试后的三天假期里,猛地从紧张的学习中放松下来,安蓉蓉感到了几分不知所措。
该……做什么呢?
安蓉蓉摸着需要翻译的稿件,转着笔,皱眉瞪着窗外,目光却是茫无目的,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突然地,一声略带紧张的喊声将安蓉蓉的注意力唤了回来,安蓉蓉低头向下看,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她家围墙上冒出来,十分不满地瞪着她,道:“喂!叫你好多声了,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吗?!”
还没等安蓉蓉脑子想明白这家伙跑她家来做什么,嘴上就习惯性地打击道:“你想太多了,我觉得你还没有重要到需要我故意装作什么样子的地步。”
卫天昊:“……”
看着卫天昊吃瘪,安蓉蓉心情大好,道:“找我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你胆子可够大的,竟然来爬我家的墙,幸亏我姥姥不在,不然肯定拿扫把欢迎你!”
说道姥姥,安蓉蓉也颇感无奈。
早在上次月考时,安蓉蓉便跟姥姥坦白了她正在接翻译的活儿的事,并且上交了大部分的私房,希望姥姥能别那么辛苦。但是姥姥只是心怀大慰地拍了拍安蓉蓉的头,收下那些钱,但该出门干活还是出门干活,这不,天刚亮没多久,姥姥就做好早饭,挑着担子又出了门,倒是不见一点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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