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嫁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
阿青在心里这么默念着,又翻了一个身。
睡不着的时候硬躺着,一点儿都不觉得舒服,反而全身骨头都觉得硌得慌。
实在睡不着,她只好坐起来。
这都几天了?好象从差不多月初开始,她就睡不太好。以前她可不会这样,很少有夜间辗转反侧的时候。
再过两天就是出嫁的日子了,要是睡不好,到时候脸色看起来会很难看的。今天白天她对着镜子仔细找,倒是没有看见黑眼圈,也有可能是铜镜本来就照不太清楚的原因。
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白天也无精打采的,怕影响晚上睡眠,白天她也不敢午睡了。
晚上上床之前她还特意喝了一点牛乳,又用了一点莲子羹,用热水泡了脚……可是等到躺下来了,睡意仍旧迟迟不来造访。
屋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收拾装箱,有一部分已经先运到安郡王府去了。原来多宝格摆的满满当当的,现在好几样都已经不在原处。
“姑娘?”珊瑚今天在外间上夜,听着屋里的动静,端着灯走进来。
她刚才卧下连短袄都没有脱,因为桃叶今天和她提了一句,让她上夜的时候留心些。
桃叶跟她说:“姑娘这几天都没睡好。”
珊瑚虽然晚上没上夜,可是白天姑娘精神不振她是看在眼里的。
姑娘为什么睡不好?珊瑚自打来到姑娘身边就察觉到她是个十分沉稳的人,很少因为什么事情发怒发愁。
可是再沉稳的姑娘,面临马上要出嫁的紧要时刻,那心里肯定很忐忑。
其实紧张不止是姑娘一个人,夫人这些天也有些失常。已经检查过的礼单和客人名单,交给唐妈妈了之后不放心,生怕有所疏汛,又拿回来再看一次。偏偏小石头在旁边玩,揪着礼单的一角,嘶拉一声就给扯成了两半。
吴婶气的抓他过来啪啪啪就打了好几下屁股,小石头放声大哭。阿青赶紧过去抱起他。哄了半天也没有哄好,后来还是小山来了,带着弟弟到大门口街边去玩了一会儿。他才破涕为笑了。
以前小石头也没这么皮,而就算他闯了祸,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
主要是,大家都对即将到来的喜事太紧张了。
这些天吴婶对儿子难免有些怠慢。小孩子很敏感,自然想博得家人更多关注。阿青听桃枝说。刚才吴婶在看礼单,小石头在一旁哎哎的叫了好几声吴婶不理他,只顾看着礼单,小石头就去揪礼单去了。不知道他是对娘手里的这个东西好奇。还是想让娘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来,总之祸就是这么闯下的。
阿青很不安,为了她的事。家里人都绷的紧紧的,吴婶都上火了。嘴角冲了个泡,桃枝服侍她一天三回的抹药膏,也没有见消下去。
“姑娘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
阿青想,难道真得找张伯讨点助眠的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当然张伯不会取笑她,但阿青自己面子抹不开啊。
“那,姑娘瞧会儿书?”
阿青也无奈:“好吧。你把灯留下,你去睡吧。”
珊瑚取了两本阿青常看的书来,但并没有按阿青说的去睡,倒是把锦墩移了过来,在阿青床前坐下:“其实我也睡不着,陪姑娘坐一会儿吧。”
“啊?”阿青意外地问:“你也睡不着?”
“是啊。”珊瑚轻声说:“要走了,觉得舍不得。”
阿青看着珊瑚在烛光下显得柔和清秀的面容,就象突然被人揭开了蒙在眼上的布一样,这才看到了眼前的真实。
要离开家的不止她一个人。桃叶和桃核、珊瑚和琥珀姐妹俩是必定要跟她一起去的。除了她们,还有两户陪房,四个小丫头。这些人都算是她陪嫁的一部分,从此后的生死荣辱都系托在她的身上了。
阿青觉得不安,珊瑚她们肯定也一样。
都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适应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如果自己觉得前途茫茫,珊瑚她们做为陪嫁丫鬟,一定也会觉得不安。
珊瑚借着灯亮把袄子穿好,系好系:“老爷和夫人待人宽容,我们从被卖进来,也没受过什么打骂,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现在突然要去郡王府了,心里也觉得挺不踏实的。不知道郡王府待下人规矩是不是很严,在那边吃、穿、住的怎么样,还怕那边的人会欺生。姑娘也知道,我跟玉玲和玉湖挺要好的,等到一分开了,只怕想见一面都不容易了,也不能象现在这样天天在一起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的……怕的事情多着呢,奴婢这几天都吃不香,也睡不踏实。”
都一样。
珊瑚的担忧,阿青全都能懂。
这些担忧她也都有。
舍不得家人,对未来要生活的婆家有恐惧和担心。
可是比起珊瑚她们,阿青还有另一重担忧。
她和李思谌,能过得好吗?
他现在对她很好,她心里也慢慢有了他。可是做夫妻,共同生活,不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事。上辈子阿青就听人说过,相处比相爱还要困难。相爱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盲目的,对一些问题视而不见,因为爱可以掩盖一切不足。可是一旦在一起生活了,两个人来自完全不同的家庭,习惯、性格都不一样,在一起生活必然会有磕磕绊绊——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他现在喜欢她,可是这喜欢,会不会是三年五载就消失呢?他会不会象其他人一样,也会把目光渐渐转移到其他女人的身上?
到时候,她怎么办?是故做大度,还是坚决反对?
那样的话夫妻说不定会形同陌路。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