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廊拐过去,便在灯笼的映照下,见到跪在雅舍门前的木朵,听到动静,木朵抬起头来,在见到耶龙亿的那一刻,眼泪唰地掉下来。
耶龙亿停在木朵面前,示意卫兵将她扶起来,但木朵不肯起,跪着将那件她费了诸多心思做成的披风举过头顶,“听闻统军大人明日便启行去达勒部,这一路日晒夜凉,木朵为大人赶制了这披风,只希望能为大人遮阳御凉。”
耶龙亿没有去接那披风,只淡然道:“这些东西我都不缺,你还是拿回去吧,以后勿要再来。”
眼见着耶龙亿转身要走,木朵急忙又哭道:“大人请留步,木朵自知平庸,莫说大人的心,连大人的眼也是勉强入得,不过木朵什么都不求,只求能留在大人身边,即使不能侍寝,做个粗使的奴婢也甘愿,还望大人成全木朵对大人的仰望之心。”
这一番话说的卑微却又动情,木朵只求能打动耶龙亿半分便好,岂料耶龙亿听后,只淡淡道:“粗使的奴婢我这里不缺,你年纪也不算小了,等我帮你找个好男人便嫁了吧。”
而后,耶龙亿又对卫兵道:“不许再来通传。”
卫兵急忙领命。
眼见着耶龙亿转身决绝离去,木朵在身后大喊了两声“统军大人”,而后便哭倒在地。
这一切动静都被夏至倾听在耳朵里,待耶龙亿回去,便见到她站在回廊上,穿着薄衣,呆呆看着他。
耶龙亿过去将她拥住,轻声怪道:“夜里凉,出来也不多披件衣裳,我不在这几日,要好生照看自己。”
夏至倾微微点了点头,心头惶惑,刚刚那个冰冷无情的男人和此刻温柔体贴的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夏至倾第二天醒来,耶龙亿已经离开了。
一整天,夏至倾的情绪都恹恹的,除了用餐便是坐在回廊的腰栏上发着呆,满脑子想的都是耶龙亿此刻走到哪里了。
“古敏,达勒部离这里有多远?”傍晚时分,当古敏端着汤药过来时,夏至倾忍不住问道。
“奴婢听人说,怎么也要三日左右。”古敏恭敬答道。
去时三日,回时三日,若中间耽搁几日,可不要将近十日才能回嘛。想到这里,夏至倾微微叹息了一下,那声音竟是轻微的连自己都不曾听到。
“耶龙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夏至倾又问道。
古敏忙一低头,“统军大人雄武盖世,深得我们僰弩部族民拥戴。”
雄武盖世?夏至倾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然后低声一笑,自言自语道:“强抢女子,便是这雄武盖世之人能做出的事吗?”
古敏没听清夏至倾的话,也便低着头没有应答。
夏至倾又忽然想起木朵,那一晚那样凄凉跪在地上,即便用了低到尘埃的姿态也未能唤起耶龙亿半分怜悯的女子。
“是因为我来了,木朵才搬离这里的吗?”想到木朵,夏至倾的心里总是一冷,总觉得是自己的到来令她变得如此凄凉。
“小姐说笑了,统军大人的雅舍从来不许闲人踏入,连奴婢也只是才被指派来这里伺候,您是第一位入住这里的女子……”古敏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您也是奴婢听过的第一位敢直呼他名讳的女子。”
哦?夏至倾眉心一动。
“小姐可能不知道吧?那晚篝火会,统军大人向您行的是我们天狼族人的最高大礼,意为愿为您付出生命。”古敏又道。
夏至倾的心砰然一跳,想起那晚在马上耶龙亿的话,“我视若生命的女人,用我珍惜无比的短刀结束我的生命,也不冤”,那时她不懂,耶龙亿为何会说自己是他视若生命的女人,却原来在他当着族人的面向她施大礼之时,他便已经昭告族民,自己如同他的生命。
“倾儿,你至今不懂我的心”,耶龙亿的声音再度于耳边响起,夏至倾捂住自己的胸口,却捂不住自己顷刻间跳动得失去规律的心。
但天狼族人是不许和异族通婚的,尽管耶龙亿如此看重夏至倾,他们的未来也难以预知。这些话古敏在心里想着,终究没有说出口。做奴婢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是应该有分寸,若不是她机灵知进退,也断不会被选入雅舍伺候。
夜里,夏至倾独自睡在床上,身边因为少了耶龙亿的存在而显得空荡,无边无际的虚空感淹没了她。
她第一次知道,没了耶龙亿的夜晚,居然如此难熬,她的脑子里全是过往耶龙亿的所言所行,扰的她的心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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