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在丁家,范夫人抱着她娘痛哭失声,丁老夫人心疼女儿和外孙女,抱着女儿的手边还重拍女儿的背,厉声斥责着:“你个没用的,你是当娘的啊!怎么可以受了挫折就把阿昭给忘啦!啊?那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骨血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啊!”
屋里一片啼泣,范安阳的手分别被外祖母和母亲紧抓着不放,一人一边,范安阳很明显的感觉的外祖母的手掌较之前无力,泪水挂满腮,二夫人拿着帕子上前帮她擦,柔声劝着婆母和小姑子。
丁老夫人这些日子伤心事一桩接一桩,她是家里年纪最大,辈份最高的主母,她不能倒,得撑着,她不能给儿子、媳妇们添麻烦,因天灾,长子一家尚在灾区主政,次子本就忙于一州政事,因此此祸,凭添许多事要处置,这些天几乎都歇在衙门,她纵使伤心,也不好表露出来,小女儿的到来,让她郁结的心崩溃了!
她看似在斥骂小女儿,其实更多的是发泄对天道的不满,她的曾孙女才出娘胎就没了娘,活没多久就夭折,三丫头才当了娘,就这么走了,留下个小女儿在婆家,十丫头十月要出阁,如今,都走了!
“你大嫂一下子没了两个女儿,一个媳妇和孙女,她这会儿都哭都没时间哭,得帮着你大哥安置那些灾民,你啊!你,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受了挫折就站不起来!”
老夫人心疼小女儿,也心疼大媳妇,范夫人被骂得抬不起头,二夫人等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一直安静没说话的范安阳却开口护她娘了,“我娘那是病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外祖母您就别怪我娘了!骂哭了她。又该您心疼了!”
小小的小姑娘明明是玉焉爱的娇样子,却一派老成说着正经劝慰人的话,范夫人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儿,一时间倒是看怔了。其他人倒是都看惯了,自打长房恶耗传来之后,范安阳已劝慰老夫人多次。
老夫人抿着嘴把范安阳拉到怀里,“你娘不乖,外祖母替你修理她,你怎么又替她说话了!”
范安阳心道,您哪是替我出气啊!明明是怕我怪娘,想着先把我娘骂狠了,让我心疼求情来着。
“那您骂也骂啦!总该让我娘见见二舅母和三舅母她们了,几位表嫂都还没见过我娘呢9没拿见面礼哪!”
因来得急。丁筱湘几个便没回来,二房的新媳妇们听了范安阳这话都臊红了脸,二夫人见婆母和小姑哭得狠,请她们洗漱净面一番,再又回到老夫人房里来。
二舅没空回来。却遣了次子过来,要请范夫人在家里小住几日,范夫人自是千肯万肯的,范安阳跟着她在丁家住下,范安岳却不肯,“我还是得回去,大哥不在。我可是一家之主呢!而且从家里去书院比较近。”
范夫人素来疼宠他,他坚持,她便无二话,家里还有个杜云寻在,做主人的也不好全跑光,便应了他。
不过当晚却是留下来吃了顿团圆饭。才让丁修伟送他回家。
范安阳虽是随母在丁家住下,可是她在丁府有惯住的院子,便不与范夫人挤在老夫人院子里,范夫人陪着女儿去了住处,见花草扶疏。一应物什俱全且极为精致,看得出是有人精心布置的,只是这颜色和花色……不是她记忆中女儿喜欢的颜色及花样。
是女儿改变了喜好?还是帮她布置的人给什么,她就用什么?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范夫人一阵心疼,都是她,好好的想不开做什么,害得女儿寄人篱下,人家给什么就用。
范安阳看着她娘的泪眼,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娘啊!可不可以有话好好说,不要未语先凝噎,看得人心里直发慌啊!
她实在不太适应有个人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看着你,还满眼充满着冀盼,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范安阳大概猜得出来,她娘是盼着她开口说原谅,暗叹口气,老实说,这么一时半会儿,她还真说不出口。
理智上,她知道,范夫人不是故意生病,遗忘女儿,但情感上,她真的很难说原谅,毕竟原主前世的悲惨遭遇,就是源自于她亲娘把她忘得一乾二净,就算她是傻子,只要亲娘护着,那些姨娘敢伸手到她院子去欺上瞒下吗?敢张冠李戴的骗她,把她兄弟送去的东西全当成是姨娘们给的,哄着她拿库房里的好东西去谢姨娘们?
如果不是她穿越过来,又重生承载了原主前世的一些记忆,她也未必知道要防备着姨娘们给的丫鬟,得不到大哥的帮助,进而引起祖父的注意,将他们兄妹送到湖州来。
“这楔样都是我画的,让绣庄的绣娘做的,可好看?”清清喉咙,范安阳端出可爱孝的笑容来现宝,她是孝,她是孝,她看不懂大人复杂的眼神,范安阳在心里拚命的给自己催眠,因心有旁骛,脸上的表情看来就有点憨,可爱孝的笑容就走样了,卖萌孝成了傻笑孝……不过她自个儿没发现,屋里也没镜子能让她看清自个儿的表情。
倒是范夫人看着女儿傻笑现宝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又怕女儿发现,忙问:“你自个画的?怎么让绣庄的绣娘来绣?你没学绣花?”
范夫人忽然想起,女儿十一岁了,都学了些什么啊?习画,陶治性情,是件好事,但把习画当正经事来看,却把女子该学的女红、中馈等事排在后头可不成,就算真把女儿嫁去杜家,管不了杜府,自个儿的小家总是要管的吧?
想到杜云寻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阿昭要是嫁给他,连自家小院都管不了,小两口岂不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不成,不管是不是嫁杜云寻,都不能纵着阿昭,得拘着她,赶紧学些当家主母的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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