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怎么下没完啊!”崔家几个小郎君踩着木屐走在廊上往外看,外头细炎飞,客栈小院里的几株海棠被连日不停的穴压得抬不起头,寒风起,穴席卷扑面而来,众人闭眼闪避,忽听一小厮高声招呼道:“晔少爷回来了。”
“晔哥,你可回来了!”
“咱们能回了不?那床好像有虫子会咬人,晚上耳边都听得到吱嚓声。”有洁癖倾向的四房小郎君苦着一张脸,脸上还挂着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他脸白,衬得那黑眼圈黑到发紫了!
另一个小郎君也垮着脸,细声细气的抱怨着客栈送来的饭菜如猪食,食不下咽啊!他白嫩嫩的手指头抚过圆润的脸颊,“我已经连着几餐没吃饱,都饿瘦了!”此话一出,旁边的小郎君们为之侧目,拜托~他瘦?他那里瘦了啊?还敢说他没吃饱,明明每餐吃得都比他们多啊!
崔晔板着脸听着堂弟们抱怨,与他同车的堂弟最是知道他的脾气,看他眼微眯面无表情,怯怯的伸手扯扯还在抱怨的兄弟们,几个兄弟们也不是傻的,五房虽长期待在京里主持庶务,对这个素来得祖母疼宠的晔堂兄的脾气,还是有份认知的。
“各位弟弟们委屈了,既然大家都待下去,那咱们就赶一程,到广陵之后搭船北上,兴许能在过年前赶到家。”
“咱们家又没船。”抱怨变瘦了的小郎君嘟着嘴嘟嚷着,听到能回家了,心里是很高兴,可是他晕船。
“咱们家没船,不能跟人借哦?”披着猩猩红大氅的小郎君靠着柱子翻白眼。
七嘴八舌的吵不休,崔晔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不是赶着要回家吗?还不快使人去整理箱笼,明儿一早就出发。”说完甩袖走人。
被撂在后头的小郎君们有些怔愣,晔堂兄就这样走了?还是小厮们提醒,他们才赶紧散去,回房整理行李去。
却说广陵城里。范安柏正在跟杜云启下棋,一小厮匆匆来报,“大少爷,大姨太太家的管事来了。”
“快请人进来。”范安柏以为是丁文芙派人送年礼来,不想,王家管事行色匆匆,看到杜云启在座,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上前请安。
杜云启看来人神色,识趣的起身。“我救小路去。你们慢聊。”
杜云寻这两日在教范安岳画梅。范安阳练了两日,成果比范安岳好,把范安岳气得蹦蹦跳,杜云寻见了说他没定性。罚他练字要磨他的脾气,不得不说,范安岳上房揭瓦把书院师长气得脸红胡子翘的货,最怕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他哥,他哥说了,要乖乖听杜家二表哥的话,那表示,要敢不听。仔细你哥我修理你。
问范安阳就知道,范安柏教训人,不打也不骂,他只是会念叨到你乖乖服软为止,范安岳生性活泼。叫他坐着被人念叨,还不如杀了他,一次、两次之后,他知道杜云寻不能惹,而且杜云寻确实是有本事的,长得好不说,年纪不大说话不会倚老卖老。
若问范安岳来到书院读书,最讨厌的是什么,当属那些喜欢倚老卖老的家伙。这些家伙散布于书院各层面中,不仅限授课的先生们,年长的学长中也有不少这种人。
范安岳因父为高官,祖父为近臣,一直是外人巴结讨好的对象,范家曾是世家没错,然如今只能算新贵,还构不上世家之列,书院里那些百年以上世家名门出身的学长们,总爱倚老卖老居高临下指点人,若是慕世家子的学生,自是很买他们的帐,但这些人在范安柏面前摆不了谱,他见多识广,而且太学中求学的世家子多矣!
见得多,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广陵书院里仗着学识欺生的,说穿了就是些坐井观天之辈,不足为惧,但范安岳年纪小,又才回京没两年就跟着兄长出京,底气不足的他,被人明着欺负了,也只能仗着年糼任性回击,把那些家伙气得牙痒痒却拿他没辄。
范安柏将弟弟遇到的挫折全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插手,只放任弟弟上房揭瓦恶整人,反正他整人也是看对象的,授业之师开骂,他都恭恭敬敬的听训啊!但仗着年岁较大就欺他的学长们,舌尖牙利引经据典欺负孝子,那就别怪孝子闹脾气,拿孝子手段恶作剧回击。
被恶整的学长们羞恼的奔山长那儿去告状,山长都笑呵呵的让他们别气,让他们大人有大量,莫与孝子计较。
不过山长虽劝他们别跟孝子计较,回头却又让范安岳与学长们赔个不是。范安岳很郁闷,他哥忙,只拍拍他,让他好好跟学长们赔不是,杜云启则是出了馊主意,什么赔不是的时候伺机给他们难堪,或是送赔礼过去,怕蛇的就在礼盒里放蛇,放老鼠的就放老鼠等等,和解不成反成仇啊!
范安柏知道了,斥了杜云启,谁知这位大哥皮皮的道:“哎唷!咱们小路可聪明了!哪会听了我馊主意就真的照搬不误,你想太多了!”
只有杜云寻让管事帮他此事,下帖邀宴,并从广陵城最大的酒楼请来厨子,请山长及各院院长做陪客,款待这些学长及先生们好酒好菜,并教他在席面上举杯敬酒赔不是,一句话了结。
肯来吃酒的,就得接受他的道歉,识趣的事后不再提此事,不来的,便显得他们自己小家气,日后在外头重提此事,也只会反招人耻笑。
范安岳照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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