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梵音寺,陛下每月都会去一趟的皇家寺庙?”
轩辕彻见李贵妃面不改色,接口道,“孩儿想,当年父皇瞒着满国上下将那孩子救下,然后隐姓埋名养在了近在咫尺的梵音寺。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放心,于是故意放出皇陵地图,引开众人的视线。”
李贵妃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柳眉微蹙道,“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陛下根本就不知道那孩子仍然活着。”
“若是父皇对此事并不知情,那孩子又如何能安然活到现在?”
轩辕彻疑惑不解,李贵妃却幽幽一笑,意味深长道,“彻儿你莫不是忘了?那孩子除了是皇帝陛下的儿子,也是我们武后的儿子。当年八皇子出事,武后可还活得好好的。”
“母妃的意思是?”轩辕彻闻言一顿,惊道,“如若如此,那武后岂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李贵妃听后轻声一笑,转眸望了望自己镜中的容颜,冷冷道,“就算未卜先知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了我们李家人手里,便是她这个拼了性命救下来的孩子,也是逃不掉的。”
言罢,回身坐回桌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抬眉道,“彻儿,若是有时间,便去一趟梵音寺探探虚实。”
“何时去,母妃可是要与孩儿同去?”
“事不宜迟,越早越好。”李贵妃放下茶杯,道,“母妃今日还要陪你皇祖母,便先不去了。”
轩辕彻点点头,道,“孩儿今日尚有空闲,等下便去梵音寺为父皇祈福。”
说完,母子二人笑意浅浅地共进了早膳,对之前所商绝口不提。待到饭后,一人出了宫直奔梵音寺,一人却收拾妥当到了坤宁宫。
李贵妃到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埋头抄着经书。观音含笑,经书成踏,那墨香混着袅袅檀香,使人静气平心,安然宁和。
李贵妃却并不宁和,甚至还有一些烦躁。
于是,挥退了左右后,她亲自将碗碟放到案边,柔声道,“母后,听徐嬷嬷说您又在这儿抄写了良久,慧慧怕您累着,特意给您送来了汤水。”
太后年近八十,耷拉着眼皮,好似老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即使如此,她依旧费力地眯起双眼,虔诚地跪坐在观音像前,一字一画地抄着经书。
“慧慧来了,你先坐着,哀家还有一些,马上就好。”
“母后,”李贵妃抱住太后的一只胳膊,撒娇道,“您一早写到现在,快歇一歇吧?否则,万一伤了眼睛,陛下怪罪起来,慧慧如何担当得起......”
太后听到此处终于放下了毛笔,抬手轻轻摸了摸李贵妃头顶,叹息道,“怪罪?十五年了,皇帝他甚至没有踏进过坤宁宫半步,连我这个母后都不记得了,又如何怪罪于你?”
李贵妃见太后语声凄凉,神情哀伤,免不了又是一如既往地安慰,“母后瞧您说的,陛下虽不来坤宁宫,但每年寿辰都会大摆筵席,亲自率后宫为您贺寿。再者,若真是将您忘了,又怎会时不时差人给您送些珍奇异宝,滋养补物?”她也不去看太后探究的神情,自若地摆好碗碟,道,“这是慧慧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母后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太后似乎胃口不开,自顾自理了理经书,将它们摆到一边后,侧身道,“十五年过去,没想到这事情还是发生了,哀家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既然来了,便说一说正事吧。”
李贵妃也不勉强,柔顺一笑,道,“慧慧虽然让罗嬷嬷将那苏幕遮抓了起来,但接下来如何处置,还是要听母后的意思。”
太后叹息一声,抬首望了望不远处笑而不语的观音像,道,“慧慧,时隔这么多年,你可有一丝丝后悔过?”
李贵妃微微一顿,也随着视线去看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然后轻声一笑,道,“从不后悔。”
太后闻言将视线落回到李贵妃脸上,沉默片刻,道,“哀家说过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要叫太后娘娘,切不可叫母后。母后,那可是皇后才能叫的。”
李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转瞬却娇娇地蹭到太后手边,委屈道,“这不是没有其他人在嘛,姑姑这是怎么了,都不疼慧慧了......”
“虽是哀家的坤宁宫,但指不定隔墙有耳啊。”太后说完再次摸了摸李贵妃的发顶,无奈叹道,“你啊,多少年过去,都已经是快做祖母的人了,还喜欢撒娇。”
李贵妃展颜一笑,撅着嘴道,“慧慧就喜欢跟姑姑撒娇,谁叫姑姑自小最疼慧慧呢?”
太后点了点李贵妃的鼻子,摇摇头道,“你从小就这样,喜欢的就一定要,真是被宠坏了。”
“要说宠,那也是被姑姑宠坏的。”
李贵妃四十有余,虽是半老徐娘,但因保养得宜,更是风韵无边。此时这抿唇一笑,举手抬足之间,尽是娇柔妩媚,美丽动人。再加上那双乖巧讨喜的小嘴,直逗得太后哈哈直笑。
一时之间,沉重的气氛稍稍作缓。太后也轻轻拍了拍李贵妃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啊,凡事还是得小心谨慎为上,切不可急功近利,肆意妄为。要知道,你身上牵连的是整个李府。一荣俱荣,一损,则俱损。”
见李贵妃频频点头,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太后接着道,“还有那叫做苏幕遮的鲁南苏公子,你还尚未确认身份真假,便先将他给抓了起来。你这也太过鲁莽着急,莫不是还当自己在李府后院不成?”
“母后恕罪,慧慧也是怕此人万一......”李贵妃正了正神色,看着太后的眼睛,道,“母后,姑姑,此事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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