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是宿命要她找回自己残缺的记忆,找到家人的去向,也找到那个每每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人。
他喜欢着一身玄衣,有一双未语先笑的丹凤眼。那眼睛有点像苏幕遮,却又不是很像。它们都微微向上勾着,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只是一双深似古潭,一双情意绵绵。
胡思乱想间,阿四已不知不觉地下了梨山,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流,行到了热闹的禾坊街上。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禾坊街两侧的店家都挂起了灯笼。叫卖吆喝声混杂着小孩的嬉笑声,俨然一副天子脚下的盛世繁荣景象。
然而就这个时候,天空却开始下起了雨来。雨滴起初又细又小,渐渐地就越来越急,越来越密。转眼间,人群耸动,热闹的街道便冷清了下来。
阿四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而行,最后停在了一座百年的老桥边。老桥显然已经经历了无数的风吹雨打,连厚实的青石板都被磨得光滑发亮。
阿四站在桥边回望,脑海里出现的是火树银花不夜天。那夜的街上人声鼎沸,她拉着玄衣男子在月下满街乱跑闹花灯。可惜游人如织,一不小心,两人便被挤得寻不到踪影。她正蹲在桥边急得大哭,肩膀上却有人轻拍。转身去看,那个男人站在桥下,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欢声笑语和蜜语甜言犹在耳边,转眸却只剩滴答的雨声缭绕心田。阿四依稀看到有人就站在桥下,抬头对她笑道:“小池,原来你在这里。”
可是,待她再次定睛去看,便只剩下满眼灯火迷离。
阿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最近果然睡得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妙。
她最后看了眼桥下那空洞洞的街道,转身离开。
只是,阿四前一脚才走上桥顶,后一脚街道上便拐进来一抬轿子。
那轿子看起来并不显眼,细看之下却能发现用的都是顶好的料子,连那缀在轿帘上的珠子,竟都是货真价实的南海明珠。
“停!”
轿子里突来一声急喝,紧接着一双手撩开轿帘,出现了一张俊朗的男人脸。那男人一身玄衣,有一双特别好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勾着,正抬头往桥上望去。
“你们刚才看到没有?有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衣女子......”他一脸焦急,紧张地冲着手下众人问道。
“主公?”一位劲装护卫躬身上前,一脸疑惑地低声询问。
“方才,孤好似看到她了......”
“主公是说......不应该啊,吴语大人前几天才飞鸽传书说,她与那位苏公子在一起呢。”那护卫想了想,斗胆道,“主公怕是心忧姑娘安危吧,您放心,有吴语大人在,欧阳先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玄衣男子闻言冷哼一声,满眼柔情刹那间犹如猝了毒的利箭,“欧阳固然想除去她,此次凤阳楼一事却出自庄家人之手,哼,庄家人的手真是越伸越长了。”
“这,主公难道是说......太子妃?”
玄衣男子不置可否,却忽然黯然出神,“孤负她良多,竟然几次害她徘徊生死之间。”说到这儿,他双眸一亮,决绝道,“如此,孤不等了,这就亲自去接她回来!柳护卫,速传十三护卫,我们今夜就去宛城!”
那柳护卫闻言大吃一惊,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却一动不动。
玄衣男子见状脸一寒,冷冷道,“怎么,聋了不成?”
柳护卫憋了又憋,最终只能冷汗涔涔道,“回主公,太子妃今日在梨山别庄设宴,说是为主公准备了最喜欢的江南细点,顺便让您见一见兵部尚书和虓虎将军的两位千金......”
适才还心急如焚、黯然神伤的玄衣男子闻言一怔,继而点了点头,随手放下了轿帘。
“去梨山别庄,莫要让太子妃久等。”
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温和异常,混进冬夜的雨中,便显得冷冰冰,凉飕飕,让人心底忍不住窜上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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