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询心有所虑,顾不得这些小人之样,直接闯进了宫中。“二殿下!娘娘已经歇下了......”宫人想阻拦,却被小勋子眼疾手快地拖住了。
“母妃!”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了惠嫔平稳娴静的声音。
宫人这才让出路来,垂首打开了门。
只见惠嫔毫无遮蔽地笔直跪在殿中,面前放了一张矮桌,正在抄录着佛经,身边还有厚厚的一叠空书册。
“是娴贵妃让您......”姜询用力地攥紧拳头,只觉得口舌泛苦。
从小到大,仿佛都是这样。
幼时他还不明事理,以为自己是皇子,和太子、二皇子没有什么分别,都是父亲的孩子。
当他第一回闯了祸,看见母妃被娴贵妃的宫人用戒尺杖责时,才知道,原来皇子和皇子的差别,比皇子和平民的差别,还要大。
到后来,他渐渐懂事,谨小慎微,为了母妃在后宫好过一点,有意去巴结太子。
他以为,他懂事听话,母妃就不会再被人欺负。
可原来,闯祸也好,听话也罢,只要那些人想欺负自己和母妃,总能寻到由头,甚至无需缘由。
便是被他视为靠山的太子,得知惠嫔被娴贵妃刁难后,也只是淡淡的一句。
“贵妃训诫宫嫔,孤也无法插手。你母妃是宫女出身,早已习惯这些责罚,孤赏你些上好的药,拿去给你母妃吧。”
“傻站着干什么?”惠嫔侧目,见姜询还杵在原地,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帮母妃研磨,还有好些佛经要抄呢。”
姜询吸了吸气,上前也直挺挺地跪在了惠嫔身边,伸手拿着墨条,用力地磨在砚台上。
门口的小勋子默默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外。
母子二人,一个抄经,一个磨墨,半晌无言,屋内只有淡淡的檀香之气。
忽然一声脆响,姜询用力过大,竟是将坚硬无比的墨条给捏成了两半。
惠嫔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帕子扶起姜询的手臂,给他擦拭手上的墨迹。
“叫你帮忙,可不是让你帮到忙的。”
姜询已经而立,此时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不敢去看惠嫔的眼睛,“母妃,我错了。”
“你是错了。”惠嫔用了些力气,才将他手上的墨迹擦拭干净,伸手想要摸一摸姜询的头,最后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吾儿已长成,再不是幼时那个可以搂在怀里,哄着的孩子了。
“错不在你有所为,而在你不为。”
姜询听到这话,才抬起了头,眼底除了心疼、愧疚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
“母妃知道,我儿不甘屈于人下,心有壮志。母妃出身卑微,帮不了你太多,只能告诉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母妃都支持你。”
惠嫔将手里染上墨迹的帕子,放到姜询的掌心。
“你错在,不该此时陪母妃受罚,而该继续去做你该做的事。壮志未酬,一时泄气不要紧,好男儿怎能存郁于心,以他人之过惩罚自己呢?”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姜询捏紧手帕,忽然倾身,抱住了惠嫔,一触即分,起身大步往外走。
“有劳母妃替儿受过,今日之仇,此前之辱,儿子定让母妃来日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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