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之人说话容易颠三倒四,容晚玉好不容易从他口中听到了完整的字句,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中反复咀嚼。
说完了话的钟衍舟,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抬手重重地拍在了迟不归的肩膀上。
“今日,之言,迟兄,切莫让表妹知晓。”
迟不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容晚玉,先点头应下,再问为何。
钟衍舟眼皮开始打架,栽倒在饭桌前,说了最后一句。
“她够难了,侯府是她的依靠,不该成为负担。”
这一句话宛如一把刀,狠狠地戳进了容晚玉的心,让她疼得发颤。
钟衍舟连侯府的境况都没弄明白,这话多半是外祖母告诫她的。
想起每次见到自己都乐呵呵的老太太,还给自己出主意撑腰,原来背后也咽下了许多苦,瞒着自己。
很快,厢房内只有钟衍舟微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容晚玉一时无言,转头看向了窗户。
窗户紧闭,自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风景,但是却可以遮掩难言的情绪。
迟不归望着容晚玉的侧颜,半晌,伸手给她倒了一杯酒。
“小酌解忧。千难万难,总归是要走下去的。”
容晚玉自觉不是一个娇弱之人,前世哪怕受尽折辱,她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人似乎就是如此矫情,再多苦难要么激发人的斗志,要么压断人的脊梁。
苦难之中,一句轻言细语的安慰,却能让人溃不成军。
容晚玉飞快地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顺着她的口腔滑下,眼里隐约浮现银光。
她抹了抹眼睛,笑着说了一声,“这酒,真辣。”
没等迟不归再安慰她些什么,容晚玉已经强迫自己回归理智和冷静。
“短短时日,北域之军,西境之军,接连出事,这不可能是巧合。”
她几乎笃定道,“外祖母畏惧的,是杀鸡儆猴,是怕永宁侯府有朝一日也成为了永义侯府。这证明,两位叔叔的战亡,定然别有隐情。”
不过转瞬,眼前的姑娘便能压抑自己的情绪,从钟衍舟颠三倒四的醉语中抓住重点信息。
迟不归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敬佩,也有更多的怜惜。
但他不再提起,而是向容晚玉分析起了局势,他明白,容晚玉需要的不是毫无用处的安慰,而是能让她看清前路的指引。
“战将之死,要么因外力强盛,要么是内部失和。”
“亦或者,二者兼有之。”
迟不归看着容晚玉一点点明晰的眼神,还是劝说了一句,“如钟少爷所言,永宁侯府并不想你掺和其间。”
容晚玉言语坚定,丝毫没有退却之心,“我不仅是容府的小姐,更有侯府的血脉。多年来,外祖母一直悉心照拂我和行哥儿,侯府有难,我怎可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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