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姨娘斜卧美人榻上,吃着金丝燕窝,听见半夏眉飞色舞的描述,高高扬起描得极细的柳叶眉。
“他们姐弟二人果真亲近些了?”
半夏点点头,“奴婢听了那厨娘的话,特地派人去打听。玉雨苑如今换了人,才瞒得这样的好。大少爷白日在外院念学,下课便留在玉雨苑完成课业,日暮才回松柏居。”
事态不如愿,萧姨娘面色阴沉了些,手一下一下抚在肚子上,“说来都怪那老不死的,气着了我的孩儿,这些天忙着安胎倒让那对崽子得了便宜。沁儿呢,怎么也没去行哥儿院里走动?”
“二小姐还生着气呢。”半夏见主子气得口不择言,撵了其余人出去,“以往哪次不是大小姐和大少爷主动来哄咱们小姐,这落了一次水倒跟转了性似的,二小姐估计也是没回过神。”
“都是我宠坏了,一点心眼不长。”萧姨娘话里似乎埋怨,实则打心眼里心疼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自己为人妾室,又何必让女儿去哄着那草包和瘸子。
忽的,想起半夏后半句,计上心头,勾起嘴角眼露精光,“去,把大小姐请过来,就说这些日子不见,姨娘想她了。”
待半夏来传话,容晚玉刚刚绣好最后一针,不慎扎在了指尖上。
“让她在外候着。”于嬷嬷肃面冷眸,立刻抽出干净帕子裹住容晚玉的指尖,“凭她一个姨娘,也敢让主子去见,当真没半分规矩。”
“嬷嬷不必动怒,萧姨娘惯常如此,到底,是父亲给的底气。”容晚玉用帕子拭去血珠,翻看手上的香囊无碍,才交给了秋扇。
“香囊是给小姨的,和祖母的抹额一并送去侯府。再捎句话,晚玉女红不精,只粗通些药理,这香囊里装的是宁神静气之物,可略解小姨偏头痛的老毛病。”
于嬷嬷见主子如此心细,又觉欣慰,“礼不在精而在心,二小姐收到这个香囊,定是熨贴的。日后相见,也多了份亲切。”
给自己父亲和小姨牵线的事还在暗处筹谋着,只缺个让两人碰面的时机。
听于嬷嬷讲,母亲未出阁前,和家中这位庶妹的关系极好,更是一并养在外祖母膝下的,人品秉性很是可靠。
前世听萧姨娘谗言,容晚玉对这位未曾蒙面的小姨十分排斥,如今倒是期待得很。
她早看清了父亲不是长情之人,与其让嫡妻之位空悬,不如请个能压住宵小的大佛来。
“丹桂,把舅舅上次送的首饰拿来。”
容晚玉起身换衣梳妆,于嬷嬷见状不解道:“姑娘既已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何必去虚与委蛇,您背后有永宁侯府,犯不着受这样的委屈。”
“她于我满腹算计,我若不去,岂不是浪费了她搭好的戏台。”容晚玉眨眨眼,“如今她在明,我在暗,万事可谋,嬷嬷安心便是。”
在玉雨苑短短时日,于嬷嬷也看出了自家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便不再置喙,拿起檀木梳,亲手给容晚玉挽发。
“那老奴陪姑娘一块去。”
萧姨娘的院子紧挨着嫡妻钟氏的院子,占地小了有一半。
抬入容府时,伏低做小,只说左近嫡妻,可日日请安问好,尽做妾的礼数。
钟氏在侯府,上有三个兄长,下有亲近的庶妹,家风和睦,根本没有防人的心思。
婚后才得知萧姨娘与容束早有婚约,因此对萧姨娘颇为愧疚,从不曾拿规矩苛待她。
如今望去,萧姨娘的院子生机勃勃,钟氏的院子却寂寥空阔。
容晚玉垂下眼睫,敛去恨意,抬眸一片澄澈,迈过门槛,甚至带着笑,“姨娘近来只顾着肚里的孩儿,终是想起还有个晚丫头了。”萧姨娘放眼望去,容晚玉似还和从前没什么分别,衣着鲜亮,满头珠翠,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十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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