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客房,一书童提着食盒入内。
往日手不释卷的主子,又一次放下了手中书卷,看似优雅实则极快落座桌前。
“还是大小姐院里送来的。”书童照常布置碗筷,“还带了句话,说药膳虽好,也不可常用,这几日的足矣让公子去除那日落水的寒气。”
也就是说,明日这药膳便不送了。
迟不归一手抚袖,一手握汤匙,对书童的话不置可否,喝汤的速度却比往日慢了许多,似乎在慢慢回味。
书童看得明白,不由得又开口道:“公子往日少食,既喜欢这汤,又果真对身子好,不若向大小姐要来药膳方子,咱们自己熬煮。”
迟不归看了书童一眼,待将汤喝干净,又漱了口才道,“不可。”
“为何不可?不就一道方子,公子你可是救了他们姐弟两人的性命。”书童满是不解。
“举手之劳,换药膳几日。这是恩意两清。”迟不归目落那汤碗上的花纹,目光幽深,“再开口求方子,便反欠人情。”
他并不是贪图口腹之欲之人,这药膳滋味是好,但于他而言更难得的是能压制体内的寒症。
屋外有仆从步履匆匆往正门去,迟不归抬眼望去,书童立刻会意,外出问询。
不多时归来,“听他们说,今日容府要来贵客,似乎是大小姐和大少爷的亲眷。”
迟不归略思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略泛黄的书册,压在食盒之上,叮嘱书童,“一并归还吧。”
玉雨苑,秋扇接过书童归还的食盒,将书册拿到屋内。
容晚玉和丹桂两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衣裳。
“姑娘,你到底要找件什么样的呀?这些都是你平日最喜欢的衣裳了。”丹桂一件件的拿出来抖落开,容晚玉瞥一眼就摇头,又继续翻找。
那成群堆叠的衣裳,莫不是大红大紫大粉,这些颜色厚重浓艳,根本不是一个十三岁少女适穿的。
还有妆奁内的首饰,金饰居多,点缀的珠宝颜色深,款式俗,都是萧姨娘精心“培养”下,前世容晚玉养成的审美。
“就这件了。”容晚玉揪出一件半新的丁香色短袄和素白色下裙,“秋扇,你帮我梳个简单些的发髻,只戴珠花就行。”
秋扇诶了一声,上前将书册递给容晚玉,“迟先生书童送来的。”
容晚玉接过后一看,书皮上赫然写着——《三字经》。
一瞬间,容晚玉以为迟不归是送来羞辱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的,想了想他的做派,压下了这个想法。
信手翻开,书册似乎是抄录的,但字迹工整宛若版印,每一页几乎都有批注。
虽只是开蒙之物,这些批注却由浅及深,常有妙语慧思,不知觉,容晚玉半低着头看了大半。
“姑娘,梳好了。”秋扇动作轻巧,很快完成,识字的她也认得那书册,有些不解,“迟先生为何赠您一本开蒙之物?”
“这不是给我的,是给行哥儿的。”容晚玉抬起头,取来纸笔,将这些日给迟不归送去的药膳方子写下,“这个你再送去,就说,替行哥儿谢先生赠书。”
手抚过书册上隽永的字迹,容晚玉有些失笑。
迟不归一如她了解的那样,看似温和,实则分寸拿捏得极好,不肯欠人情,眼光也毒辣,一眼便知,自己的软肋是行哥儿,才送来《三字经》换方子。
药膳也好,对迟不归的了解也罢,皆源于前世死后奇遇。她病死前,一游医曾替她治病,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在她额前贴了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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