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是愣了会儿神,随后嚎啕大哭起来。盛禾抚着她的背脊,没有急着劝慰她,而是任由她把心中的绝望先哭出来。
女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抽抽嗒嗒苦笑道:
“原本以为自己就这么孤孤单单了结在这里了,没想到死之前还可以感受到一些暖和的人气儿。”
盛禾擦了擦她的泪,柔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你不如说给我听听。”
盛禾想,人自寻短见很可能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就算自己不能帮她解决问题,适当地倾诉也能帮助她缓解寻死地心情。
女子抽泣道:“我叫何金花,舞川县大石村人。我是家里老三,上头两个阿姐,底下一个弟弟。我娘生娃生多了,身子就这么拖垮了,常年要请郎中。
我爹这个畜牲嫌弃我娘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就把给我娘看病的钱全都用来喝酒、抽大烟、找婆娘。
弟弟从小被娇惯着,家里的活都是我娘和我们三姐妹来做。
我弟和我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冷血的小畜生,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我娘也管不住,说上一句还有大巴掌等着。
我娘是前年冬天熬不住走的,她走以后家里越发不成样了。爹将大姐二姐嫁人,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操持。
家里揭不开锅,他们就怪我吃了家里的粮食,打我骂我。
天地老爷啊,我在地里挖到半个地瓜秧子都舍不得吃,要拿回家煮成稀粥一人一碗。”
何金花说到这里又呜呜哭了起来:“可是这两个畜生……早就盘算着把我卖到大山深处最穷,最不体面的人家,让我给那户人家的两兄弟做媳妇儿!”
盛禾惊了:“你一个女子,嫁给两兄弟?这、这是造孽啊!”
何金花眼里已经失去了光彩,如同死灰一般:“三贯钱,就把我当畜牲一样卖出去了。
我想都不用想,我将来就和我娘一样,死在生孩子的床上,死在男人的酒瓶子底下,死在做不完的脏活累活重活底下……
到那时候,我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畜牲了。
我从半路上逃出来的时候就在想,我还不如、还不如我自己了结了自己,好歹能像人一样死去,对吗?”
盛禾听着何金花啼血一般的倾诉,眼眶也早已湿润。
“不对,金花小妹,咱们不能像人一样死去,我们就是人,我们要用人的活法活着!”
何金花的面色还是如同枯槁,盛禾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看着她的双眼道:
“小妹,不怕你笑话,我十四五岁的时候被男人骗过,还有了一个儿子,名声臭出了十里八乡,本来想寻死的,可现在还是活下来了。”
何金花抬了抬眸子:“你、你就是县令家的闺女盛禾?”
盛禾:……
呃,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提她这破名号就都知道了。
何金花笑容苦涩,坦言道:“我从前也在心里暗中笑话过你来着,没想到最后宽慰我的是禾姑娘你,真是对不住啊。”
盛禾忙道:“对啊,你从前都还笑话过我,我现在却也过得好好的。你别怕,就算咱们是女子,就算咱们身上有不可改变的烙印,咱们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在学着做生意,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我儿子,就算我爹不是县令,我也能让我家的日子风生水起!”
“养活自己?”何金花呆了呆,眼底闪出一些希冀:“我们女子当真也可以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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