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此刻是在东区的这边,如果要横跨东区去另一侧的区界线,跑起来恐怕要十五个小时。不过仔细想来,聂尊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我也只好和他撒腿狂奔,冲向东区另一侧的区界线。
果然夜间的楼顶不论在哪个区都是个好地方,一路无人。
赶到区界森林的时候,还有十个小时才会天亮。
于是我跳上一棵树,随意的靠在枝干上,打算睡一觉。
看到地上的聂尊久久没动静,我不禁低头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笑尿。
聂尊此时正在双手抱着我对面的那棵树,辛苦的往上爬。
虽然他高挑的身体加上一身黑风衣,爬起来并不是很蠢,但看上去还是像个猴子一样搞笑。
“聂小猴,够着香蕉了吗?”我哈哈大笑。
“我这是为了省念力好吗?”聂尊勤奋的爬着树,声音却懒懒的。
“拜托,明天天一亮,你我念力就会恢复了。”
“这里是东区,万一一会被偷袭呢?谨慎点儿总没错。”
我嗤笑他的多此一举,然后把双手枕在头下,抬头看了看夜空。
这里的夜空永远都是漆黑一片,毫无光亮。我们看任何东西也都是因为夜里也有可视距离,其实这里的夜晚是没有任何的光线的。除了可以使用的日光灯。
此刻在这个森林里,我的可视距离大概是方圆十米,其实我觉得足够用了。现实世界夜晚漆黑一片的时候不要说十米了,我连我五个手指头都看不见。
可是尽管在这里,一切似乎都比做一个现实世界的人类要强,但我还是无比的怀念做个普通人的日子。
人总是这样,期待与众不同,而当我们真的与众不同的时候,那种不能被同伴所接受的孤独感,会让我们觉得连变得普通,都是一种奢求。
大概是觉得伤感,而我一向喜欢回避这种伤感,于是我选择和聂尊对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到底是怎么个人格缺陷法?”我轻声问。
聂尊生前是人格缺陷型的精神分裂,据说是非常罕见的病例,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奇怪的病,和我的双重人格互补,我的第二人格和他叠加,而导致他无法和我分离超过五百米。
我永远记得金发男对我说的那一番话。
“他叫聂尊,他和你正好相反。在禁裂区13号,双重人格能来到这儿的例子非常罕见,因为双重人格的人有两个意识,所以很难同时被捕捉到这里。但是你却恰恰成为了万分之一,当时因为你的另一个人格,在某些方面和聂尊有一定的共鸣,于是,你所多负担的那部分人格,叠加到了聂尊缺少的那部分人格上,所以就等于,你们一个多了一块肉的人,掉了一块肉,而少了一块肉的人却接到了那块肉,于是你们就一同作为完整的两个整体被带了过来。由于存在时间差,所以前后差了一个小时,不过一个小时对于禁裂区来说,都算不上时间。”
我一直都记得金发男在我刚来的时候对我说的这番话时的情景。
当时的我几乎是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指着聂尊对金发男说:“你的意思是,我的第二人格现在在他的身上?”
“其实不是,但是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聂尊还是聂尊,不是你的第二人格。但因为你们人格的互补,所以你们两个是作为一个整体而来的,你们不能分割。”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很憎恨聂尊,其实就算到现在,我也讨厌他。因为我认为,杀了我爱人的那个人格在他的身上。
也正是由于我和他非同其他人的关联,导致于我和他无法分离五百米以上的距离,任何一方走到超过五百米的距离,如果另一方不跟着移动,就无法移动了。
可是时时刻刻几乎不远离的关系也并没有让我更喜欢他一些,我还是讨厌他。尽管我知道,其实我没有任何责怪他的理由,因为杀死我爱人的那个人,终究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可是也许是自私吧,我无法恨我自己,或者说,我恨我自己的力度无法解脱我心中的歉疚和痛苦,所以我只能恨他。
“对我的过去那么好奇,也至少等活过今晚再问吧。”聂尊的淡淡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警惕起来。我从躺在树上的姿势瞬间变成了坐姿,左手握住了左肩上的弓。
当我警惕的四下观望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些刺痒。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扫动我的脸一样,于是我下意识的抬头。
“啊——!!!!!!!”随着抬头看到的景象,我一声大叫,但是我的身体并没有动,只是微微的往后侧了侧。
我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的脸在我的脑袋上面,她下垂的头发扫到了我的脸。
尖叫是我作为还有生前人性的人做出的下意识反应,但叫完之后,我就冷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于是我看明白了,是一个女人在比我更高的树干上倒立了下来。而这个女人的脸我认识。
当然不可能不认识,那么一张苍白的,带着两颗空洞的如同黑色玻璃球的大眼睛的脸,看过一眼估计除非失忆,否则根本无法忘记。
我镇定了下自己,然后身体向后缓缓靠回树干,回到最开始躺着的姿势,左手握着弓,右手自然的垂在身体另一边,随着身体的靠后,她的脸距离我远了一点。她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我妩媚的一笑:“绞s,我是黎慎。”
听到我说话,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突然轻轻的转动了一下,不过只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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